三早是指“早诊断、早隔离、早治疗”,而三合理则是“合理使用皮质激素、合理使用呼吸机、合理治疗并发症”这三条。
这个指引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对于遏制传染病而言,“三早”是必须做到的底线。只有“三早”被贯彻落实,呼吸或者飞沫传播的传染病才有被阻断的可能性。
而三合理,则是减少病人痛苦,提高治愈率的关键。
从当年的SARS,到后面的MERS,再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人类还没有发明出针对冠状病毒属感染的特效药。从头到尾,医生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条——帮助病人扛过去。仅此而已。
病毒的感染本身会造成大量细胞死亡。但在感染的过程中,免疫细胞大量吞噬被感染的细胞,从而造成的损伤也很严重。
早期大量使用激素,确实可以缓解免疫细胞所带来的伤害。但这对病毒感染的损伤并无帮助。甚至可能会让感染变得更快更严重。
“他们现在虽然有上呼吸道症状,但是症状并不严重。”孙立恩在办公室里隔着电脑和黄文慧主任隔空对线,“现在马上使用激素,并不会有太好的作用。”
“冠状病毒感染的最大特征就是进展快,一旦表现出来就是严重损伤。”黄主任据理力争道,“现在你看他们症状还算稳定,但一扫CT就是整肺的磨玻璃影和结节——他们的症状不是不严重,而是还没有表现出严重。等他们表现出来那就晚了!”
“他们感染的情况通过C反应蛋白可以得到一个侧面的判断。”孙立恩仍然没有让步,他很清楚黄文慧主任说的内容有疏漏——但他现在拿不出疏漏的证据。
根据状态栏提示,这六名感染者中,年龄最大的三人——也就是周雨泽的奶奶、外公和外婆三人C反应蛋白水平很高。外公和外婆的C反应蛋白分别是55.6mg/L和34.2mg/L。而奶奶的C反应蛋白水平也在44.9mg/L。这提示他们身体内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感染。
但剩下的三人,包括周雨泽的父母和他本人在内,C反应蛋白都没有超过参考值。周雨泽的C反应蛋白水平是0.2mg/L,他父亲的C反应蛋白水平为4.9mg/L,而他母亲的C反应蛋白也只有0.5mg/L。
考虑到病程进展虽然不同,但周雨泽的奶奶和外公外婆症状都比较明显,孙立恩隐约觉得,患者体内的免疫水平,可能是个非常重要的区别点。
但他需要更多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至少不能对周雨泽的父母和他使用激素。
“根据SARS的经验,冠状病毒的刺突蛋白会结合ACE2受体。”孙立恩说道,“我建议对他们先进行对症治疗,然后使用ACE2受体拮抗剂,阻止病毒进一步感染。”
“不行。”黄文慧主任马上拒绝了这个请求,“新型冠状病毒的刺突蛋白和ACE2受体的结合力没有测定,你根本不能保证受体拮抗剂能够竞争的过刺突蛋白。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必须经过足够的实验才能用在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严密监控患者病情进展,每隔八个小时做一次CT。并且24小时监控血氧饱和度——如果有波动,那就马上干预。”
孙立恩点了点头,这个建议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黄文慧主任是经历过SARS的人,她虽然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但毕竟是在第一线正面和SARS一决高下的人。她对于冠状病毒的警惕性非常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反应和举动就是最合适的。
对这种疾病的过度重视,可能反而让她的举措有些……过分反应。
整个治疗组,包括会诊的呼吸科以及重症医学科医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策略。随后,宋文对这次的“远程”会诊进行了总结发言。
“不惜一切代价,尽全力救治。”宋院长认真道,“费用之类的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甚至可以考虑全免——重点是,你们要总结出一套经验,一套方法,一套能够由其他医生护士们使用的方案出来。”她郑重道,“这套方案,是能救命的!一定要高度重视,全力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