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现实因素暂时不说。”马永芳想问的事儿明显不是这个,“作为一个男性,孙医生你想结婚么?”
“我……我其实挺害怕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孙立恩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我其实一直都觉得,和另外一个人决心共度一生是一件很让人心里害怕的事情。我怕自己不能让对方满意,怕自己会不满意对方……我一直都很害怕。”他顿了顿,然后想起了胡佳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样子,然后突然一下释然了。
“不过,如果是和胡佳一起的话……我觉得我敢去试一试。”他看着马永芳说道,“如果你问我其他男性的感觉,我不好说。但你要是问我的话……我其实一直都很害怕,一直都很担心。只不过碰到了对的人之后,我会有勇气去试一试。”
马永芳听完了孙立恩的话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有些为难有些伤心的叹了口气,“那……可能是我不合适吧。”随后就不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到了孙立恩前面,一路走到了北五区的绿区。
看着一个人坐在角落闷闷不乐一言不发的马永芳,孙立恩稍微有些担心。毕竟从马永芳的发言中判断,她可能在情感上遇到了一些问题,而且问题还挺大。
不过……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格去关心自己同事的情感生活。这种私事,还是交给当事人处理好了。感情的事情,外人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孙立恩只希望马永芳能够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别等到事情都影响起了现实工作之后才想起来要处理就行。
不过嘛,想要干预一下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孙立恩想了想,决定请一位看起来能够很好化解马永芳心里困惑甚至是难过的女性去帮帮忙。唔……孙立恩虽然原本想让胡佳去和马永芳谈一谈,但他隐约觉得……胡佳可能也不是最佳人选。
对于结婚这种事情,孙立恩觉得胡佳和自己的想法其实应该大差不差。和一个人结婚,此后的人生就完全绑定在一起,这样的巨大冒险,对孙立恩和胡佳来说都完全一样。
那么,最好找一个同样是女性而且还结了婚的去开导一下马永芳。孙立恩想来想去,结果只想到了一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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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徐有容在听到了孙立恩的请求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同意或者拒绝,她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孙立恩问道,“你让我去劝?”
“你是女性,而且你结婚了——光凭这一点你就已经打赢了咱们组里的所有人了。”孙立恩摊了摊手,“我们这些男医生去关心女同事的私生活容易被人想外的。”
“我结婚了,但我那是个老婆啊。”徐有容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孙立恩问道,“我去人家就不多想了?”
“反正还是比我们强。”孙立恩无奈道,“而且我听她说话那个意思,要么是她男朋友不愿意跟她现在结婚,要么就是她不想马上嫁人。反正不管是哪头,你这不都有经验可以参考一下?”
“要不是现在戴着口罩不能啐你一脸,等会你绝对得洗脸去。”徐有容再次瞪了一眼孙立恩,然后无奈道,“所以,到底是啥情况?”
孙立恩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反正看起来我的答案对马医生来说没啥参考价值,她正在绿区坐着闷闷不乐呢。”
“这事儿我接了。”考虑再三,已婚人士决定出山为自己的同事传道受业解惑。但同时,徐有容也提出了交换条件,“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跟我讲讲你那个三联疗法的细节问题。”
双方一拍即合,孙立恩保证明天就开始讲托珠单抗和CRRT以及丙球蛋白的价值。而徐有容则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从黄区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往绿区走去。
她现在每天都穿着高跟鞋上班,进红区之前才会在更衣室里换成更适合长时间行走和站立的平底鞋——根据徐有容自己的说法,这样能让她心情好一些。
伴随着高跟鞋有节奏的“咔咔”声音,孙立恩靠在长椅后背上,闭着眼睛开始打盹。他今天一天光澡就洗了三次,换了三身防护服之后现在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反正……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他孙立恩就在这儿睡了,谁说都不好使。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久,孙立恩隐约感觉有点吵。他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距离噪音来源远一点。但这样的努力并没有获得预期中的效果,倒不如说自从他动了之后,噪音变得更大了些。
如果让孙立恩来制定法律,扰人清梦绝对是要被判死刑的严重罪过。但……他可没有这样的权利。带着一丝怒意睁开了干涩的双眼之后,孙立恩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方形玻璃框正对着自己,而一旁有一个穿着应该是工业级防护服的人,正手拿着话筒,小心翼翼的看着孙立恩。
穿着宋安省医疗队夹克衫的医生们在远处站成一排,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是那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却出卖了这帮一点革命情谊都没有的家伙内心深处的本质想法。
看热闹是吧?孙立恩连忙坐正了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辨认出了这个对着自己的玻璃框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这是一台专业的电视摄像机。
站在摄像机旁边的记者眼看孙立恩醒了,于是连忙问道,“这位医生,您还好吧?”
孙立恩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嗯。”随后就站起身来准备去找那帮子一点都没有革命伙伴精神的家伙作掩护。结果人还没起身,就被记者一巴掌按回了座位上,并且他还得到了一句非常正确的叮嘱,“您这刚睡醒,还是稍微坐一会吧。要是低血压了会头晕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