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病毒性心肌炎,而且指标高到这个地步,想让孩子活下来就必须得考虑使用ECMO之类的设备进行生命支持。但是整个黄州市目前一共只有一台ECMO,这台设备还正在支持另一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的生命体征。
于是,黄州市中心医院向市卫健委打电话求助,希望能够协调一台ECMO到医院里来,或者将孩子转运到有救治设备的医院。而黄州市卫健委在确定自己辖区内没有所需资源后,直接将求助电话打到了省卫健委的办公室。
通过大数据匹配需求,省卫健委迅速提出了建议——派出一辆负压救护车将孩子转运到云鹤市传染病院北六区。宋安省医疗队在这里配置了一台ECMO以及快速响应团队,而同时北六区的主管医生是来自宋安省宁远市第四中心医院的儿科主任钱红军。作为儿童重症和儿童呼吸病领域的专家,钱红军可能是目前有空闲ECMO的医院中,最适合接受转院的医生。
钱红军昨天是个夜班,早上六点多钟接到了云鹤市卫健委的电话之后,他马上把事情答应了下来,然后开始打电话叫人。第一通电话先打给了ECMO主任江言明医生。在确保了ECMO随时可用,并且他也能完成对出生仅十六天大婴儿的置管术后,钱红军才给孙立恩打了电话。
和婴儿一起来到云鹤市传染病院的,还有他的父母。
把一个刚出生十六天的孩子转送接近一百公里,然后还可能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环境下接受ECMO治疗。虽然这是为了拯救孩子性命的无奈之举,但对于家长来说仍然……不太容易接受。考虑到赵健和关谷雪两人的症状已经减弱了很多,经过卫健委讨论同意,在转运过程中再拉上赵健和关谷雪两人……至少让这对夫妻再看孩子一眼。
而钱红军给孙立恩打电话求援,就是为了让他过来看看,这对夫妻的情况怎么样,能不能让他们和患儿共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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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哪儿看的出来去。”孙立恩对钱红军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这对夫妻要是已经阴性了,那理论上至少短期内不会再感染。但是具体会还是不会,这我也不知道。北五区现在住院的都是重病人,北六区的情况好一些,现在都是轻症了……可他们会不会和这个孩子以及这对夫妻有交叉感染,这我也说不上。”
对于病毒和相关免疫机制的研究还在进行,而这个研究很有可能要过许多年才会有一个总体的结论。而在这个结论出现之前,孙立恩实在是不敢乱开海口,拍着胸脯担保不会出现交叉感染的情况。
冠状病毒是一种单链RNA病毒,而这种病毒的最大特点就是变异速度极快。SARS和MERS这两种冠状病毒所导致的传染病感染总数尚不及现有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确诊患者的一半,不管是孙立恩还是其他研究病毒的专家,谁都不知道这种病毒是否已经发生了突变。会不会出现突破原有病毒感染后的机体免疫。
一般来说,在本地流行的病毒毒株可能会和外地病毒毒株产生区别。但孙立恩现在也摸不准赵健和关谷雪夫妻两个究竟感染的是什么毒株,以及这个孩子感染的又是什么毒株。
让他们来到云鹤市传染病院接受治疗,这确实是有风险的。
“反正现在考虑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孙立恩想来想去,突然觉得钱红军有些凄惨,“咱们这儿的这台ECMO和一个你凑在一起,才能让这孩子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总不能因为担心小概率发生的事情,就拒绝接收患者——要是不转过来,这个孩子死掉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钱红军叹了口气点头道,“这对父母的情况现在看起来还行,不过入院的时候,我还是想让孙医生你经个手。看看需不需要对他们再做什么特别的治疗。”
“好。”孙立恩点了点头,把事情应了下来,“等会救护车到了,我下去接车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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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云鹤市传染病院里的绿区和黄区遭到污染,所有的确诊病人在进入医院之后都需要走专门的转运通道。这条转运通道平时也会负责转运医疗垃圾,电梯就位于南北两翼的顶端位置。
从汽车可以走到的地方,再到南北两翼的电梯口差不多有个三五十米的距离。孙立恩决定换上防护服,然后护送着这个孩子和他的父母进入医院。
在孙立恩换好防护服,并且把电梯叫到了六楼之后大约十分钟,一辆亮着蓝色警告灯的救护车停在了楼下。与此同时,孙立恩手上的对讲机也响起了钱红军的声音,“人到楼下了,你准备下去转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