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恩这边正在解释,突然有一个留言跳入了孙立恩的眼帘。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云鹤,而是现在全国几百万的在逃云鹤人。”那个留言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这几百万人都是高危因素,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流窜到什么地方去,然后祸害上一大片人。应该马上把他们都控制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安全。”
看到这个留言的时候,孙立恩感觉自己的血压一瞬间就飙起来了。他马上滑动留言,然后把这条发言的账号截屏保留了下来。
“刚才说这个话的人,我暂且当你是没有恶意的。”孙立恩强压着怒火,向屏幕上展示着截图,“如果你真的是故意说这个话的,那我劝你赶紧把自己的脑子从狗嘴里抢回来——那玩意喂狗是对狗的严重伤害。”
孙立恩真的是在强压着怒火说这个话。他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在逃云鹤人’?什么叫在逃?嗯?”
“犯了罪试图逃避法律打击的那才叫在逃,云鹤人是罪犯么?”孙立恩重重的一拍桌子,“我现在看你倒像是个在逃的!”
布鲁恩有些惊讶的看着孙立恩,以他的中文水平,尚不足以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说的有多恶毒。但这并不影响他看得出来,孙立恩现在已经快气疯了。
“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让这些在外的云鹤人居家隔离,并且积极进行每日的健康管理。”孙立恩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克制住了怒气说道,“隔离人但不隔离爱——这不光是因为被隔离的是我们的同胞,用脑子想想吧蠢货!”虽然努力在克制,但是他的克制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那些离开了云鹤的居民,他们都是在封城前通过正常交通途径离开的。有关部门和法律都没有禁止他们离开家乡——他们本身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孙立恩怒道,“现在,家乡有传染病在传播,他们想回家也回不来。这种时候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的感受你们体会过没有?我告诉你们,现在医疗队的所有医生们都和他们一样,我们也有家不能回!”
“还要把他们控制起来?惩罚可能患有传染病的普通人,你们是盼着他们因为害怕处罚,所以大批量瞒报漏报?你是希望那些有症状但是害怕被关起来的人隐瞒自己的旅居史,然后再去你家楼下转悠两圈?有没有脑子了?!”孙立恩暴跳如雷,“要是活腻歪了麻烦你自己找个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自己解决,不要连累其他人!”
“让你们去热爱自己的同胞,不光是因为他们作出了巨大的牺牲,更是因为他们的牺牲是对你有价值的!”孙立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喘吁吁的说道,“只有他们主动的,心甘情愿的汇报情况,自我隔离,疫情才有可能控制得住。你们刚才不是都想知道什么时候疫情能够彻底被消灭么?我现在告诉你们,等所有人都心里装着别人,能够互相体谅并且自觉按照防疫要求做事,等那一天到了,这个病毒就会被消灭掉了。”
一通暴怒之后,孙立恩算是彻底没了继续直播的性质。他又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匆匆结束了直播。
“这段内容,我觉得可以交给电视台的记者们了。”布鲁恩在一旁指着桌上的摄像机悠悠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不过我觉着你骂的挺对的。”
“防疫工作不是靠医生就能完成的。”孙立恩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觉着光靠医生就能解决问题……那这场瘟疫就永远不会消散。只有所有人都参与进来,只有所有人都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我们才有打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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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敌人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淹没”这种话在中国绝不只是个口号而已。每一个中国人都是这么认知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有人民群众积极参与进来,只有党员干部们带起头来,各个部门积极配合起来,我们这个文明古国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来应对各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样的力量是无形但又伟大的。它表现在一千多万云鹤市民自觉留在家中不外出,它表现在天南地北涌向云鹤的支援物资,表现在无数“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的普通中国人身上。
所以孙立恩才对“在逃云鹤人”的说法如此愤怒。当所有人都在拧成一根绳,为拯救自己和同胞而奋战的时候,你突然跳出来指着自己的战友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们都是被你连累的”,甚至鼓动其他战友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来一起指责这位战友。这样的行为和阵前叛变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真的是在战场上,这样的人一定会被拖到军事法庭上,然后挨一颗枪子。
但愿这些人只是单纯的犯蠢。孙立恩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刚刚在电梯里,他看到了自己脑袋上那个“愤怒”的状态栏,这让他一下就清醒了不少。
网络科技越来越发达,现在的人们足不出户也能被几千公里以外的傻缺气疯了。
被傻缺气到已经很不幸了,要是把这种负面情绪带到工作场合,影响其他无辜的组员那就更不幸了。孙立恩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并且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找着能够让自己心情好起来的记忆。等会还要在会议室开病例讨论会,现在可不是带情绪的好时机。
宋安省国家应急医疗队的会议室讨论会是一项不定期展开的讨论交流会。虽然按照规定,特定患者的病情只能在医院内进行讨论,以防止患者个人隐私外泄。但现在情况特殊,云鹤市传染病院的会议室也经常被占用,要搞一个能够供大家参与的会议场所,那就只能在酒店这里想办法。
好在酒店方面大力支持,他们不光直接敞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供医生们随意使用,同时还积极提供包括消毒液和矿泉水之类的“会议物资”。至少每次开会的时候,与会人员都能有一张桌子可用,都能拿到一支笔和几张记录纸用于摘录会议内容。
“咱们今天的讨论内容,是接管北五区之后就一直在接受治疗的患者,之前是在19床,然后被转入抢4床,短暂回到17床后又在今天下午重新进入抢1床的女性患者。”孙立恩刚刚抵达会议室,就听见袁平安用有些高的音调说道,“这里是患者刚入院的数据,各位可以先看一下,我们今天的讨论重点就在于后续对她的治疗方案调整,并且要找出让她短时间内病情连续波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