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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平最终也没有残忍到一口都不给孙立恩留的地步,他给孙立恩留了20个烤串,外带十二只小龙虾。
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一张躺椅,外带一个户外用的丁烷燃烧取暖器。李承平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烤着火,和站在阳台上的孙立恩通过电话开始进行起了“近距离视频通话”。说话还是通过电话比较省力气——同时也更适合两人的聊天内容。
“走的太匆忙了,好多患者的情况我都不太知道。”李承平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道,“那个……那个于新情况怎么样了?”
李承平走的时候,危重症患者还有好几位。但大家一致同意,情况最严重的还是出现了肝炎的于新。
其实,不光是李承平惦记着于新的情况,孙立恩也很惦记着这位病人。医疗组已经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不光是“能用”的手段,严格来说……他们已经用上了所有“存在”的手段。
“我走的时候,乙肝病毒的载量下来了,不过新型冠状病毒的PCR还是阳性。”孙立恩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听周老师说,他的乙肝病毒载量还在继续下降。不过其他情况没有太大改善。我估计得再过几天才能看出倾向来。”
和那种“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再怎么发展都是向上走”的心灵鸡汤不同,于新的生命体征确实已经到了最低谷,但……他这个倾向,还是能向更差的地方发展的。
可能会发展到根本就没有生命体征的地步。
“所以说嘛,你这么急匆匆的把我赶回来干啥?”李承平教授不满的瞪了一眼孙立恩,“离了我老李,你把这病人治好了是咋的?”
“诶,不是……我说大爷,咱们不带这么耍赖的啊。”孙立恩隔着十几米的平行距离和六七米的垂直距离,向躺在躺椅里的李承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老人家那几天血压都飙到170了,我不把你整回来,难道看着你在云鹤光荣了?”
“你少放那瞎屁。”李承平也毫不示弱的翻了个白眼瞪了回去,“你处理高血压的经验多,还是我见过的高血压病人多?高压170算个屁,硝苯地平干两片进去啥事儿没有了。”
“那我们可真就得给您老开追悼会了。”孙立恩怒道,“170的高压干两片硝苯地平,突然一下降压,你是打算直接撅在红区里?”
一老一少隔着根号245米的距离斗了半天嘴,然后忽然一起沉默了下来。
过了十几秒,孙立恩问道,“家里都挺好吧?”
“挺好。”李承平伸了伸腿,有些感慨道,“没想到我这一把老骨头,到了这个岁数还得让家里人担心一遍吃喝拉撒。”
“其实有不少患者在您这个岁数已经没办法自理吃喝拉撒了。”孙立恩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玩的玩笑。
“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得问问你。”李承平忽然问道,“咱们接手北五区的那个晚上……那个祁医生的事儿后来怎么搞了?”
孙立恩闻言一愣,然后才道,“我听说……祁院长一月底就带队到了云鹤。等他们撤回的时候……应该会带着一起回丹阳吧?”
“你帮我问问,丹阳那边准备怎么搞。是有个告别仪式追悼会啥的……还是事儿就干脆不办了。”李承平说道,“好歹是站岗站到最后一刻的同志,能送的话,我还是打算去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