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沈知遇消失的第二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沈氏乱成了一锅粥,但也都与他关了。
应晏拿出手机不知道在联系谁,边打字边问孙爽:“公司那边什么情况?”
“沈总离开之后,股东们才反应过来,都不认可这份遗嘱,说人还没死做不得数,可不只是遗嘱,裴如许的手里还带着一份由沈耀辉签了字的股权转赠书,他一开始就拿到了沈氏所有的股份,只是一直没有签字走手续,他在等沈总让公司起死回生,他在让沈总为他做嫁衣,如今沈氏如日中天他认为时候到了,才接受了转赠,至于那份遗嘱,单纯是用来诛心的。”
诛谁的心,不言而喻。
“股东们不认可裴如许,要罢免他,可他也不是毫准备,有两位股东早就和他私下里达成交易,他手中42%的股份,加上另外两家,超过了50%,有两个部门得到消息后都集体递交了辞呈,但裴如许并不惧怕,他应该也早有准备。”
应晏咬牙听着,却前所未有的理智:“外界。”
“股东们压着,沈总离开的消息目前只是内部知晓。”
“他们倒不傻。”应晏冷哼一声。
“还有。”孙爽说:“陈南东陈总知道沈总离开后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他凑什么热闹?”应晏蹙眉却看也不看孙爽:“线上医疗是独立出来的新公司,他代持着沈知遇90%的股份,这个时候闹什么?”
“大概是想抗议,让沈总回来。”
“幼稚。”应晏评价一句,也懒得再说,半分钟后他收了手机,看向孙爽:“资料。”
孙爽从公文包里拿出沈知遇根本没有来得及看的关于那份母子的资料,递交给应晏:“在这里。”
应晏一边打开资料一边吩咐前座的陈帆:“想办法联系到王律师,我要见他,通知秦冕让他带着法务部半个小时后来公司,还有和沈氏合作项目的几个股权代持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直到这个时候孙爽才意识到在恒远招牌打出去之后那些上门求合作,而又刚好达成合作的几个项目背后真正的股权持有人是应晏。
那些可能是他用来重新拿捏沈知遇的,却不料现在竟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其他的作用。
其实孙爽也并不知道自己将沈知遇在股东大会上的遭遇告知应晏是对还是,可他真的不甘,替沈知遇觉得不值。
为了沈氏这个烂摊子沈知遇究竟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眼睁睁看着沈知遇流了那么多的血泪才一点点的走到顶峰,他好不容易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在顶峰被最亲近的人背刺,他所有的隐忍和委屈到头来竟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明白沈知遇已经欲求的心境,可他太憋屈了,为沈知遇。
他知道沈知遇志不在商,可那些东西可以是他自己丢掉,可以是他随便施舍给任何人,可绝不能是别人那么不要脸的从他手里夺走。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沈知遇应该是不想和应晏牵扯上任何关系的,可沈氏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应晏,孙爽也不知道该找谁了,他总觉得应晏不会让沈知遇白白受了这个气。
沈知遇是他的人,他会为沈知遇讨回来的,就算应晏趁人之危收了沈氏,在孙爽看来也比白白给了裴如许强得多。
但现在看来,自己是对的。
凌晨,恒远集团的顶层办公室灯火通明,应晏和秦冕他们开了近两个小时的会才散了场,法务部的同事已经离开,秦冕特意晚了一步留了下来:
“撤资的话损失不小。”
“只是备用方案。”应晏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消息,又有些烦心的随手扔开:“撤不撤资要看他还要不要沈氏,他若要这个方案用不上,若不要……”
“沈总若是不要,也就没有沈氏了。”秦冕淡然收拾完桌上的资料,看着应晏:“我先走了。”
应晏点了点头,待秦冕离开之后他又上线和各个股权代持人开视频会议,等结束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陈帆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应总,王律师一直没有联系上。”
“住址?”
“拿到了。”
应晏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去他家。”
早上六点半,应晏推开车门下车,拦住了外出晨跑王律师的路,王律师似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倒也没什么意外的神色,静默几秒开了口:
“应总,我是律师,我所做的只是我该做的。”
“别紧张。”应晏轻笑了声:“我并没有质疑你专业的意思,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位躺在医院里早就该死却到现在都还没死的老东西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王律师明显被噎了一下,没说话。
“你在沈氏多年,又是他的好友,有些事情我只能来问你。”
应晏想了解的也不过是沈耀辉前前后后的安排究竟是什么目的,纵然在这一切都成定局的面前经过是什么已经显得微不足道,可沈知遇在他自己也并不知情的时间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被人当了多少次枪,利用了多少次,他总是要知道的。
只有知道了,才好还回去。
王律师不想说,应晏有的是办法让他说,他说过他会手段只是懒得用,此时他倒也不介意用上一用,威逼也好,恐吓也罢,王律师未必不知道应晏有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可说说而已的人有随时能捏死他的能力,这才是让人害怕的。
他说了,左右也和沈知遇猜测的差不多,为了保护小儿子把沈知遇推出来,告知小儿子公司若起死回生就让他回去接手,若不能,那份所谓的转赠就当不存在。
至于沈耀辉那个老王八蛋为什么会这么做,非是沈知遇不是他喜欢之人生的孩子,对他没那么疼爱,也没那么在乎。重要的是沈知遇手里有他母亲留给他的大笔资产,沈耀辉让沈知遇在那个时候挑起胆子,是想让他用他母亲的遗产来救沈氏,却不料沈知遇把自己卖了也未动母亲留给他的分毫。
俗套的伦理剧情,倒也没什么新意。
回程的路上,应晏问起了沈耀辉的情况,陈帆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他,一时之间竟不敢说,应晏看他:“怎么?怕我动他?”
“应总,沈耀辉虽然已经醒来,但已经神志不清,器官也都有衰竭的现象,怕是活不了多久。”陈帆静默几秒还是劝了句:“应书记现在是关键时候,您还是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
应晏闻言许久没有说话,陈帆战战兢兢不知该不该再劝,好在几分钟之后应晏到底是松了口:“去沈知遇家。”
“是。”
早九点,秦冕带着法务部来到沈氏,就沈氏故罢免沈知遇一事表明了日安资本的态度:
“日安会给贵司半个月的时间,若沈总未能如约回到沈氏继续执行代理董事长的职务,日安资本将全额撤资。”
裴如许还未对秦冕的说辞有任何反应,法务部连续收到的几条项目撤资消息已经递交到了他的手上,裴如许盯着手中的文件,手指用力到几乎变形,可不过数秒他就恢复如常,看向秦冕:
“秦总,合约上可写得清清楚楚,日安故不得撤资。”
秦冕轻笑一声,随即起了身:“裴总新官上任合同可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合同上也有写沈氏集团若有重大决策失误,日安有权撤资并要求沈氏赔偿全部利益损失。”
“我们应总说了,罢免沈总让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上位,就是你们最大的决策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