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晏就快回来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
可十五分钟了,应晏没有回来。
半个小时了,应晏还没有回来。
一个小时了,应晏或许不会回来了。
两个小时了,应晏不会回来了。
应晏真的不会回来了。
沈知遇听话的坐在沙发上哪里也没有去,但他食言了,他用指甲将手臂抠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他就这么安静的从午后坐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可大门还是没有声音响起。
应晏没有回来。
屋里暖气明明没有关,沈知遇却觉得冷到了极致,冷到四肢都僵硬了。
他试着让自己站起来,可这么大的房间自己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哪里都没有应晏,他找不到应晏了。
应晏不会回来了。
应晏不要他了。
他明明知道应晏没有回来,明明清晰的感知到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别的人,可他还是走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来来回回的走,试图寻找他可能存在的痕迹,万一他回来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跟自己躲猫猫呢?
他忽略了躲猫猫和应晏有多么的不相符,他只是想要一个可能,一个应晏回来还要他的可能。
可每一寸都找寻不到他,连他的气息都没有。
怎么会?
他才离开那么一会儿,为什么连气息都带走了?
他连气息也吝啬。
骗子。
自己就要相信他了,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还要觉得他会回来?他走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沈知遇像个游魂,游荡在家里的每个角落,他不知走了多久,但他越走越冷,越走越平静,平静的接受着冷,接受着渴望死亡的欲念再次汹涌而来。
何必呢?
沈知遇笑起来,笑得越来越疯魔。
既然都是一样的结局,何必呢?为什么要那么拉着他,为什么要救他?这样真的好玩吗?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的,他不想玩这种游戏的,他以为应晏知道也了解的,可为什么应晏还是要这么做?
原来应晏也不能相信。
他就应该把他铐在家里,让他哪里都不能去。既然他要装,要骗自己,那就让他骗自己一辈子。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把应晏放走了,他也不会回来了。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应晏走的时候是把暖气也关了吗?开关在哪里?他要开起来,他太冷了。
沈知遇游走的目的从寻找应晏变成了取暖,可他找不到,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这么久竟然找不到暖气的开关在哪里,他真的是太蠢了,太笨了,为什么会接受应晏的安排在这里生活,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自己也不属于这里。
他想回家,可他出不去,窗户也不能跳,应晏将这里封死了。
他像是要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他不想这么冷的死去,他要热,就算死他也要被温暖和热情包裹着。
某个弦搭上的时候,沈知遇突然的想到了厨房里的温暖,那里有火,可以让自己取暖的,他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可火太小了,小的根本温暖不了他,他需要更大的火,更多的火。
于是他将客厅里的可燃物拿来来点燃了,又将这可燃物带到客厅点燃更多,可这个家空空荡荡,本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让他点燃,但没关系,火已经比之前大了一些,多了一些,他好像没那么冷了。
沈知遇看着那些火,意识到自己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他应该死去,在这场火里。
可他又不甘心这么死去,他得抓着点什么,但他能抓着什么呢?有什么是属于他,也可以抓着的呢?
沈知遇想到了那副手铐,那是应晏送给自己的第一件东西,也是唯一的一件,他想抓着它,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抓着它,但就是想,他就是想把什么东西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地毯燃烧了起来,火比之前更大了一些,可他不在乎,他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那副手铐,紧紧地抓在了自己的手中,紧到手心都有了血痕,但还是觉得不够,他总觉得要在下一秒就失去它。
火自地毯燃烧到了卧室门口的位置,沈知遇静静的看着那些肆意的火舌,突然的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场火里。
不,不是可能,是他自己准备死在这场火里。
不会再有人拉着他,救他了。
沈知遇将自己铐了起来,丢开了钥匙,他就坐靠在床头的位置,看着那火一点点的靠近,屋内的浓烟开始弥漫,但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在烧死之前被呛死或许也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仁慈。
可以的,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沈知遇什么都可以,只要让他离开这个世界。
都说自杀的人是不可能再世为人的,如果是真的,也算是一场得偿所愿。
不要再让他做人了,不要再让他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他太累,太冷,也太疼了。
他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他也应该睡一会儿。以前都是应晏陪着他午睡一会儿的,但现在只有他自己了,有点不习惯,但幸运的是,他不会再醒来了,他会永远沉睡过去,不会再失控,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疼痛,也不会再连累任何人。
就这样吧,他困了。
他以为自己会像之前的那次一样,可以听到母亲的声音,她会带自己离开,可没有,他在迷雾中怎么都聆听不到那个声音,母亲没有在等自己。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上一次食言没有去找她,生气了吗?
算了,所谓的,他可以一个人走,一个人离开,不需要谁来带着他。
他好像睡着了,渐渐陷入了一场梦里,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太困了,他不想醒来,也不想理会,他只想睡,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了。
可那人太吵了,吵的他不得不醒来。
于是他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场梦里,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