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晩不知道何时昏睡了过去,她睡得并不安稳,正躺在他的怀里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奚玄良抱着她在异国寻了个住处暂且住下。
他弯腰把人轻轻地放在床上,正想起身时却忽然身形一晃,手肘半撑在她的身侧,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体内突然暴涨的魔气。
林清晩的手还抱着他的脖颈,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脸,一侧头便能清晰地听见她口中的话。
她在叫他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牵动着他的心绪。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了下来,随后目光又可避免的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就这么短暂地看了几秒,漆黑的眸中情绪不明。
之后他站起身,却突然,体内的魔气和他的灵气相互排斥起来,在他的身体里蠢蠢欲动,让人有种经脉寸断的感觉。
他用手捂住胸口被魔剑穿透过的地方,那里的伤口久久不愈。
如果他不将体内的魔气炼化转为自己的力量,只怕两股力量相冲突,他也活不长。
但若是炼化魔气便等同于在吸收魔气,从灵修变成一个魔修。
魔修吗,他也不太在意……只是,在灵道宗他还有事必须要做的事。
现在还不能彻底将其吸收,只能一点点承受着,所以这个伤……短时间内是法愈合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想起了这几日的事。
邬景把他困在了一个空间里,里面充斥着魔气,灵修待的时间长了只会更加不利,但若是强攻想出去,就会有数怨灵涌出。
邬景想知道伏魔阵的事,他自然不会告诉他。
可林清晩有危险,他又必须出来。
若是时间足够他倒是能想办法凭一己之力出来,可时间太紧迫,他只能强攻,于是吸收了不少怨灵进入身体。
邬景见形势不妙便出来拦他,在他身上留了一剑,魔剑的伤几乎法治愈,而这一剑中的魔气也顺着涌入了他的丹田。
他的喉间渐渐涌上一股腥甜,手上青筋暴起,隐隐有种这副躯壳承受不住体内的力量即将爆体的意思。
他并未在意,在床边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眼,他的唇色略显苍白,微侧眸看向床上的少女。
之后他给她擦洗身子,重新换药包扎。
林清晩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做了个噩梦,她睁开的双眸湿漉漉的,带着些许茫然。
她梦到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被系统抹杀了。
可是,她还有好多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和奚玄良说。
也许经历过死亡前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遗憾的是什么,不是没能回家,而是遗憾和奚玄良从未坦诚过。
回家,那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她只是觉得,这里是书中世界,而自己又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应该回去,也一定要回去。
可是回去的理由是什么?
某个人吗?还是和平的生活?
她后知后觉,她没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脸上隐隐传来刺痛,她眨了下眼,看向床边坐着的人,是奚玄良。
他正在给她的脸上上药,药膏被他用指腹轻柔地擦在脸上,凉凉的,也没有很疼。
她又看了一眼四周,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了,顿了顿,她张唇沙哑道:“赵姐姐他们还好吗?”
奚玄良闻言,手上动作停住,眼神冷冰冰地看她,“还没疼够,清醒过来就惦记着凌息尘?”
虽然林清晩刻意说的是赵欢颜的名字,但他也不蠢,他知道她想问的是凌息尘是否有危险,又是否还活着。
毕竟,她这一遭全拜凌息尘所赐,他选了赵欢颜却弃她于不顾。
她做的这一切不就是想救凌息尘么?
若是凌息尘死了,她岂不就前功尽弃?
林清晩的耳朵时好时坏,休养了一会儿,现在正好听得清楚,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怔,随后又默默闭了嘴不问了。
可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忧,大师兄和赵姐姐原本就对她很好,再者,大师兄若死了她依旧活不了,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只是,她一时间忘记了奚玄良也在担心她,她确实不应该惹他生气……
药膏又抹上额头破口的地方,微微有点疼,她抬眼注视着他,忽然开口:“奚玄良,谢谢你。”
奚玄良没有应,或者说,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再多说几句只怕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意。
见到人的那一刻,是心疼,心疼过后更多的是生气,气她的一意孤行,觉得她可笑又可悲。
她救了凌息尘和赵欢颜,谁又来救她呢?
他要是不来呢?
口口声声大师兄挂在嘴边,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心爱的人抛弃。
想到这里,他的心狠狠一沉,仿佛落入寒潭之中的尽深渊,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
他微微压低身子,目光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林清晩,下次再为了他送死,别指望我能救你。”
林清晩听得鼻尖一酸,低下头弯唇笑了笑:“知道了。”
“不过,”他忽然又话锋一转,“你要是死了,我第一个杀了他给你陪葬。”
她一愣,思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他这个人真矛盾啊,一边气她为了别人不要命,一边又威胁她不要死。
是的,他在威胁她,她要是死了,他就把凌息尘杀了。
他觉得,既然她这么在乎别人,那么就用这个人威胁她。
林清晩不禁勾唇低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