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摆了韭菜，还是热得，猪腰炒蒜苗，一碗大鱼头汤，一叠蒸白虾配上一只白斩鸡，看得出是一筒的手艺，他其实对吃的要求不高，二筒才是嘴刁的人，所以厨艺也好，是小镇上做出菜色最接近赵丞丞的一个。</p>
九九像个小大人，请琀澧和赵丞丞入座，这是他们三屋一院的家，很小却十足的温馨。</p>
椅子上还有梧桐亲自绣的软枕，都用了女人最喜欢的色彩，还有漂亮的璎珞坠子，家里摆了不少稀碎的东西。</p>
插花的长颈瓶，成双的瑞兽摆件，还有梧桐喜欢的鸡毛掸子。</p>
处处看得出梧桐对这个家的在意程度。</p>
赵丞丞被琀澧放到凳子上，屁股还坐热呢，九九领着一个长相和梧桐颇为相似，但是脸上有一个凹坑的男人走出来。</p>
男人身量不算高，和琀澧比的话。</p>
身形消瘦，有一股清减惆怅的滋味。</p>
他的容貌因饺子状的凹坑有损，却还是从眼眉里看出绝色来。</p>
被赵丞丞细看半晌的男人就是合欢，他其实早些时候就回到了小镇上，不方便露脸的狐狸藏在书肆里听着孩子朗朗上口的背诵诗文。</p>
他被赵丞丞打量时，完全没有勾栏里遇到客人时的厌恶，女人的眼神很直白，就是想看清楚他的脸，并没有别的意味。</p>
在魔界里，九九偶尔会骂哪里的小妖怪无所事事，初听到的时，合欢笑侄儿说小妖不在地理打滚还能去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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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白了合欢一眼，又说以前他也是到处跑，后来被东家塞到学堂读书。</p>
每天就有做不完的功课。</p>
想到功课，身在千里之外的九九一脸吃瘪的表情，嘀咕着淑琴先生会不会给他把课业留下来，等回去的时候一股脑写完。</p>
小妖和凡人的孩子一起读书，合欢没有想过，更别说九九是魍魉狐狸和凡人生的孩子，他自己在南街学堂里看了两日，觉得学堂的女先生看似温柔，其实很严厉，课业真的不少；方先生看似严厉其实是个妻管严，每天除了教书写稿子就是帮自己妻子打理家里，好让妻子出去干活多挣一份钱。</p>
学生在学堂里是欢喜又痛苦，欢喜的是好多小伙伴一起，痛苦的是好多课业写不完。</p>
大人读书就比小孩子容易些，学堂墙上用白漆写了大大的扫盲俩字。</p>
从九九口中知道扫盲就是教南街和新村百姓认字，只要能写田契地契房契，还有欠条之类的都算扫盲成功。</p>
这是奇怪的人，还要强迫百姓读书识字的，合欢没见过赵丞丞这样的。</p>
今天，梧桐被人拦下来的时候，合欢暗自替妹妹捏了一把汗，不晓得赵丞丞知道后会怎么处置自己的妹妹，虽然她已经嫁给了一筒，他知道倾圭门与四水归一是兄弟门派，如果梧桐被这样地位的人看上……</p>
到头来欢喜自己白担心一场的合欢，躲在人群里冲两个男人砸了一片菜叶。</p>
为了妹妹，也为了曾经无力挣脱的自己。</p>
原来，不是做戏，也不是有意笼络放低姿态，赵当家确实不喜欢登徒子，甚至九九说她连青楼楚馆都不喜。</p>
“见过夫人。”合欢心悦诚服的给赵丞丞行大礼。</p>
吓得赵丞丞从椅子上弹起来伸手去扶，合欢轻巧避开，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夫人再造之恩，合欢生生世世都无法偿还。”</p>
“你赶紧起来，九九把你舅舅扶起来。”三跪九叩的，是要折寿的，她不是天地更不是合欢的父母：“琀澧，赶紧啊。”</p>
见九九不动手，赵丞丞转脸看着琀澧。</p>
琀澧摊开掌心向上道：“你是我的妻子，受得起。”他倒是很好意思啊。</p>
不给赵丞丞出手的机会，合欢已经行完礼站起身，他颔首站在她面前，说：“夫人，我本是勾栏里的烂泥，是你给了我们机会走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