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天的时候,南境最西面的史家带着三百骑兵和近两千步兵抵达了岭南城。兵士的枪尖在苍白的目光中眨着眼睛。
有个士卒走在队伍前方,敲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鼓,“咚,咚,咚”,击打出缓慢而沉厚的行军节奏。
他们头顶飞扬着以白色为底、黑熊为徽旗帜。据说他们体内流有祁氏家族的血液,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
然而在祁如松看来,这些人实在不像祁家后代,他们个个生得人高马大,神情剽悍,脸上长着粗粗的胡子,发长过肩。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批军队。其他诸侯已先后率兵抵达。
岭南城早已人满为患,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总共来了多少人?”祁如松问尹林。
“约莫一万两千人吧。”
“有多少修炼者?”
“非常少。”尹林回答时显得比祁如松更失落。“南境修炼者自古以来便比其他四境少,再加上先前…”
“到底有多少呢?具体数字。”
尹林叹了口气,“八九百吧…这还得算上猎妖门的人。”
“今夜设宴招待史大人的部队,明天就整军出发吧。”
“如果可以,今夜出发更好,”尹林苦笑,“目前这支军队若是再待久一点,会把附近地区的存粮吃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我知道!”祁如松显得很不耐烦。
粮食的问题还可以让石蛇花钱解决,更让他头疼的是这些诸侯们。
曾经效忠父亲的封臣们注意到他目前的状况,许多人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考验他:
北面靠近中洲城的卢家族长口气莽撞地要求让他领军;东面的罗家族长靠虽是说说笑笑,但有着相同的目的;
体格粗壮,头发灰白,全身着盔甲的梅家族长毫不客气地说祁如松的年纪足以当他孙子,没资格对他颐指气使…
友善的伍家族长带了很多礼物,今天送匹马,明天送上首饰,隔天又送上字画,而且完全不要回报……除了希求从他祖父手中夺走的一小块地。当然,如果南境之王高兴的话。
祁如松冷静而有礼貌地一一应答,渐渐收服了他们的心,今天若换做父亲,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而史家族长,那个称为巨人的战士。总是吹胡子瞪眼地说祁如松只不过是一个青涩的毛头小鬼,完全没有半点尊重。
同时,他还声称,如果他家族的人只要死伤超过五十,他便要打道回府。
祁如松说欢迎他这样做,“等消灭妖族,”他想对方保证,“他会立即前往他的领地,把你从你家里抓出来,当成背誓者吊死。”
史家族长听了破口大骂,接着他踢翻桌子,拔出一把的巨剑。他坐在两边长凳上的儿子、兄弟和部下们也纷纷一跃起身,伸手握住武器。
然而祁如松轻轻的挥动手指,一道灵剑飞出。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震惊。下一秒,剑光便斩去他半边耳朵,把他疼得嗷嗷大叫。
“在我王府拔剑相向,按照南境律法是死罪。”祁如松说,“但我相信,你只是想帮诸位在做的大人们切肉。”
史家族长挣扎起身,用布包了受伤的耳朵,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出人意料,接着这大个子竟然笑了。“王爷,”他大吼,“您说得真准。”
不知为什么,从那之后,史家族长便成了祁如松的左右手和最坚定的拥护者。
也许是强者为尊的思想在南境根深蒂固。
这就是我的军队,一支称得上杂牌兵组成的军队。
第二天清晨,祁如松领着一万两千人的部队浩浩荡荡的离开岭南城。
尹林留在岭南城代理执政,直到古铃笙前来。苏瑜在出发前的头一天先行离开,前往中洲城。石蛇则加入队伍,与祁如松并肩作战。
那天夜里,一道流星划过,飞往南方。
人们称流星为“扫把星”,因为它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诸侯们都在窃窃私语说这是恶兆,甚至有人提出了打道回府的建议。当然,这一建议被史家大汉粗暴的拒绝。
上古大神据说在南境的凄凉荒漠释放过灵力法阵,岭南城附近还是白雪皑皑,可进入到了凄凉荒漠却变成烈日炎炎的酷暑之地。
于是军队不得不在夜间骑行,白昼则躲在帐篷内避开烈日。
没过多久,祁如松便领会到了什么叫便领会到什么叫真是不毛之地。
红色荒原中草料难寻,饮水更少。这是一片干枯而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比的原野。
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马匹赖以维生的草料丛生于岩石下、枯树底。祁如松派斥候趋前探查,但他们既没找到水井,也未发现甘泉,唯有枯浅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
而越是深入荒原,找到的池子便越来越小,池与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携带的水桶渐渐见底,若再找不到像样的水源补给,缺水便会引起恐慌。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水喝完的第三天便有人倒下。一位年长的战士,力竭落马,法起身,一个时辰后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