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心里一片暖胀,昏昏欲睡。那暴躁的凶兽也乖乖趴在了牢笼中的青石板上,不想发疯了。
他偏执地扯着对方的袖子,并不想就这么睡过去,可眼皮却越来越沉,他含糊且执拗地嘟囔。
“老师……”
“睡吧,殿下,”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隐隐约约瞧见床边的如玉丞相,听见他的轻声:臣会一直陪着您。”
江尧沉重的眼皮彻底合上,只不过那只手一直在攥着丞相的衣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老师,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朕的。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丞相细心教导着他的学生,学生一日一日的成长,九年时间弹指一瞬,当初那个在梅园中还要被老师牵着手的瘦小男孩,现下竟比老师还要高了。
嘉定二十二年,冬。
今日是个大晴天,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宫人们在下面扫着雪,见四下声,便小声说着宫内的闲话。
“哎,你知道吗?二皇子又吃陛下的挂落啦。”
另一个
宫女显然不太知情,她偷偷离近一些,好奇小声:“真的啊?这次是为了什么?”
“嗐,还不是太子么,这些年太子可没少出现一些要命的“意外”,前几年太子中毒,险些就没去了半条命,结果最后竟查到了徐妃一派的玉嫔身上!”
宫女吸了口气,连忙追问:“好姐姐,我进宫的晚,可没听说过这等令人心惊的事,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那位在宫中待的时间长的宫女有些得意,低生与她说:“皇后娘娘说玉嫔背后一定有人指使,才敢做这等谋害储君之事,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谁,徐妃当即就跪下了,哭诉着自己如何冤枉。”
“自然,最后也没审出来个所以然,玉嫔只说是他自己怨恨六皇子连个争一争的机会都没有,走了路,便服毒自尽了。”
宫女听着耳边的惊叹,又悄悄说:“哎呀,这后宫的污秽可还远不止如此呢!那徐妃娘娘以前可是贵妃,但这次的事到底让陛下心中留下了痕迹,后来……”
她还没说完,余光就撇到一位穿着宽袍大袖,外面罩着墨色披风的少年,正往这面走来。
宫女瞬间噤声,给新来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随后恭敬的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等那浑身贵气的少年离开,两个冷汗津津的宫女松了一口气,闭紧嘴巴,不敢再说了。
东宫,书房。
今日天气暖和,唐棠开了窗户,坐在书房窗边的贵妃榻上,他穿着一身绣着金色云纹的锦缎白衣,手中持着一卷书。
发冠上的白玉在外头光线的照耀下格外温柔细腻,长长墨发垂落在身前一缕,其余得随意散落在身后,铺了满背,雅致随和。
九年的时间,并未在这位年轻的丞相身上产生些什么变化,那江南水乡一般的温柔,倒更像是一壶温酒,时间越长越有韵味。
忽然,窗前毫预兆地冒出来个人,吓得丞相拿着书卷的手跟着一抖,待看清面前对他笑的眉眼弯弯的人是谁,也忍不住奈的笑了,温润眉眼满是纵容,他叹:“殿下……”
江尧不在是小时候瘦弱的模样,他身姿高大,相貌卓越,大多数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厌倦的贵族感,笑起来时便没了那股冷淡,满心满眼都装着你,那深情能叫人沉溺其中,却又下意识不敢靠近。
因为那带着散漫笑意的深情,像极了一朵勾得人不顾危险去采摘的鲜花,但千辛万苦采摘过来,到手里却发现他是有毒的。
江尧手放在窗沿上,随后把下巴也搭了上去,那双黑眼睛满是笑意地瞧着自己的老师。
“老师,孤给你带了礼物。”
他伸出手来,宽大掌心放着一根绑了红绳的相思豆,出现在丞相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