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与中年人喝酒吃肉,每次把竹筒里的酒喝空,宫嫄便又斟好另一杯呈上,他和中年人各用两个竹杯。虎娃越喝越觉得好喝,真的体会到了那种熏熏之感,坐在火堆边额头和鼻尖已微微见汗,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力或酒劲吗?让虎娃觉得有些兴奋,感觉也不错。从蛮荒中走来的淳朴孩子,今天也第一次学会喝酒了,并以珍奇无比的駮马肉下酒。
中年人笑呵呵地问道:“孩子,这酒怎么样?”
感觉兴奋,说话也就变得随意了,虎娃晃着杯子答道:“不错,很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喝酒呢!……只是这酒味好像还淡了些,它应该可以更醇和,也可以更加浓烈。”
中年人也晃着杯子笑道:“看你小小年纪,品味倒是不低。如今凡人所酿,这已经是最好、最醇的酒了,为国君在祭典时所用,平常时连诸城主都喝不到几杯。你若想喝更好的酒,要么等将来人们的酿酒技艺更高明,要么就以神通法力自己去提炼纯净。”
虎娃以前虽然没有喝过酒,但这些倒是听说过。修士以炼器或炼药的神通手段,将世间的酒炼化提纯,可以得到更浓烈的美酒,甚至可以得到纯净的酒中之精。此物可用来引火,燃烧后甚至不留下一点灰烬,这些已非世间凡人所能见、所能想象。
见只有自己一个人陪着中年人喝酒,虎娃也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叫正在侍酒的宫嫄一起喝也不适合,于是便朝那童子候冈道:“你不陪先生来几杯吗?”
候冈赶紧摇头道:“我不喝。”
中年人笑道:“他不喝,就别劝他喝了。酒是好东西,也不是好东西,若养成放纵贪杯之习,那可就真的不好了。”然后又朝宫嫄道,“候冈不喝酒,却与我们一起吃肉;而你连肉都没得吃,可知是为什么?”
宫嫄可怜巴巴地答道:“因为我在侍酒。”
中年人似是有点醉了,用树枝晃着一块肉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与你侍酒无关,也与你今日犯的错是两回事,而在于我们吃的东西,是你养的那头駮马之肉。照说别人可以吃,你却是最好别吃,是为不忍。其实换一种情况,我连看都不会让你来看的,此情此景,也是在处罚你的过失。”
宫嫄只得又垂头道:“多谢先生的责罚。”
中年人:“这样的珍奇异兽被宰了确实可惜,如果连肉都浪费了,那就更可惜了。它是自己找死,但若没有你的纵容,它也不会有这个下场。你的父君吩咐你,随行我左右要时刻恭谨,你表面上虽是如此,却没有真心做到,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宫嫄赶忙解释道:“我对先生的确是真心恭谨!”
中年人却摇头道:“是这样吗?我带着候冈进入山野,不要他人随行。你若是真心恭敬尊长,就应该将駮马车驾继续送我乘坐,候冈又不是不会驾车!可你当时在想,趁我不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已经想着去畋猎游玩了,所以才会把駮马留下。否则就算我不用你的车马,你好歹也应该问一声,这才是礼数恭敬!”
宫嫄又低头道:“的确是宫嫄考虑不周,先生教训的是。”
这姑娘此刻可真乖啊,中年人怎么说她都不顶嘴,简直令人感觉没法再继续说她了。虎娃在一旁看着,感觉也是怪怪的,这中年人好像是故意在找宫嫄的茬,就看她愿不愿意听从?同时也是在众人面前帮宫嫄脱罪,让她回国都之后不必再受重罚。
虎娃猜的果然没错,此刻火堆已渐渐变得黯淡,需要继续添柴了。虎娃放下杯子道:“先生,我再去找些树枝来。”
中年人却摆手道:“正喝酒呢,你好好坐着便是!……宫嫄,去把你的车劈了,木料拿来当柴烧。”
宫嫄那辆华贵的马车,在下午的战斗中被撞翻了,趴在田地里还没被拉走。中年人的这个要求显得有些过分了,宫嫄惊讶道:“先生,您不是说过要爱惜事物、敬他人劳作之功,不可随意损毁浪费。好端端的一辆马车,为何要劈了当柴烧呢?”
中年人板着脸道:“若是换做寻常情况,我当然不该让你这么做。可我是乘此车驾而来,不想再乘此车驾而去。此车驾今日两番践踏青苗,就连拉车的駮马都有这般下场,还要将它留着给谁看啊?就以此车之木烤此兽之肉,警告他人莫要效仿你今日之行。
而你今日之行,当受刖刑之罚。虽已认罪悔过、致歉赔偿,可以不砍你的脚,但也不能不罚!你平日都是以车代步,那么今天就用这辆车代替你的脚,以后你就自己走路吧。你若没力气一个人把马车给劈了,可以叫卫士们来帮忙,但自己也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