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拜访城主的是盘元俊大人,这位大人在突然现身于国都之前,世上没有任何人曾见过他,只知他曾是武夫丘上国君与瀚雄的师弟。盘元俊大人还带了三名随从,黑暗中谁也没看清那三人长啥样。
等到进入城主府中的密室,灯光下坐在瀚雄对面的却是虎娃,盘瓠坐在他身边,藤金与藤花则站在身后。瀚雄看着“盘元俊”,眼神有些发直,而虎娃却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在这个场合追问什么、有什么话私下再说,因为屋中还有别人。
巴室国的镇南大将军威芒、采风大人队饮都在场呢。镇南大将军在瀚雄就任之时,就已悄然来到了善川城,住在城主府中极少有外人知晓。瀚雄这位城主如今其实是威芒大将军的副手,一直在协助其调集军阵、安排战事准备。
至于采风大人队饮,是前几天刚从国都赶来的,他与虎娃倒是旧识。众大人互相见礼落座,在座者以威芒和虎娃的身份最尊贵,皆享九爵,队饮享八爵,而瀚雄享七爵。虎娃坐下后便问道:“队饮大人,您老人家怎会出现在善川城?”
这位采风大人近两年在国中可是颇出风头,首先是因为北刀氏被弹劾之事,很无辜地被那位大将军冲进家中揍了一顿。北刀氏因此被贬至彭山禁地,队饮却被后廪特赐加了一级爵位。后来因为公子仲览等人在彭山禁地身亡,北刀氏将军将被问罪,又是这位采风大人不计前嫌,公然站出来为北刀氏辩解,而朝中群臣纷纷响应。
对饮年已七旬,但精神头还挺足。此人并无什么修为法力,虎娃当初见到他,便知北刀氏将军那顿揍肯定别有内情,否则以这位老大人的身子骨怎能受得了?
队饮笑道:“彭铿氏大人不是也出现在这里了吗?国君命我来,就是等审问野黄和白叔辛的结果,然后以最快的方式传达到各地,并散布到邻近的郑室国以及帛室国中。我今日方知,将涉险潜入郑室国、抓回那两人者竟是彭铿氏大人。只有您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完成君命。”
仅听这番话,就知道队饮绝不是一位简单的采风大人,他所做的事情不仅是派采风官到各城廓宣讲国中大事,暗中另有一批手下,以各种身份在巴原各地散布其他各国采风官不会宣讲的民间消息,收集各地的风闻情况,也引导各国民众的舆论风向。
虎娃拱手道:“采风大人辛苦了。”
队饮摇头道:“真正辛苦的不是我,我只是派人到各地去讲故事而已。而国君与彭铿氏大人,才是留下这些世间功业、让人有所传颂者。”
威芒大将军开口道:“我与瀚雄城主商议多日,皆感觉想将野黄与白叔辛活着带回巴室国,实在太难了。人少了难以得手,假如派去的人多,也很难不惊动郑室国。如今听说彭铿氏大人将亲自出手,我才多少松了一口气。实在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但您坚持就这么去吗,不带其他人?”
这是一次秘密行动,善川城中的知情者只有此刻坐在屋中的这几人。果不出少务所料,瀚雄得知虎娃的打算后,拍着桌子道:“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有亲手报仇的机会。……有镇南大将军坐镇善川城,我便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抓人!”
众人一起开口劝阻瀚雄,此番行动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报当日之仇,更重要的是将当日凶案的内情公告天下,令巴室国动兵师出有名。镇南大将军是指挥作战的主将,而瀚雄身为为大军提供后勤支援的城主,责任更加重大,绝不能轻易离开。
瀚雄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最终只得作罢。几人商量了大半夜,虎娃听对饮介绍了有关野黄与白叔辛详细的情报,便告诉瀚雄做好准备在两个地方接人。第一处就是边境关防,虎娃将会用马车直接把野黄送过来;另一处是边境山野中的一条密道,瀚雄接到野黄之后便派人到那里等着,白叔辛会自己跑过来。
漫长的国境线上不可能都有人把守,只能派军士定期沿边境巡逻。在荒凉山野中,也有些隐秘的小径,虽行不得大队车马,但身手矫健者却可翻山越岭暗中穿越国境。在辰南为善川城主时,其族人也经常私下里偷运违禁物资越过边境贩卖牟利,走的就是这样的密道。
辰南已经被抓起来了,在审讯中把自己所做的各种事都交待了。瀚雄当了城主后当然也掌握了边境山野深处各密道的情况,虎娃如今要利用的就是其中一条。
至于虎娃想怎么办,他倒没有多说。而少务已派另一批人到郑室国中潜伏,这批人竟然就是采风大人队饮的手下,若虎娃等人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他们将负责接应与掩护;若是虎娃的行动一切顺利,他们得到消息后,便顺势在当地散布后续的消息。
威芒大将军最后说道:“我等预祝彭铿氏大人此行顺利,巴室国将顺势开战。这也是我卸甲之前的最后一战!”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瀚雄一眼。
瀚雄则叮嘱虎娃道:“假如不能成功,宁愿抓不住人也不要被人抓住。万一你在白果城中失手被擒,我不惜动用大军突袭,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