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烟尘漾起,后方的不少战士被一股冲击力弹得离地飞起,前方还有两匹马翻了个跟头飞出好几丈远,落地之后又发出嘶鸣声挣扎着跑开。金兕兽就砸在战车上,连车带人被砸得陷入泥土中,但拉车的两匹马却还活着,并脱开了战车的束缚。
虎娃面对一片烟尘转过身来,右手中握着一只连根折断的三尺金角。金兕兽被抡向半空所伴随的咔嚓一声巨响,便是金角被折断的声音。飞向空中的金兕兽已身受重伤,但当时还没死,落地砸扁那辆战车和车中的唐将军,这才彻底死透了。
当烟尘散尽,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一时尚未回过神来,那些在巨震中跌坐于地的军阵战士们,也忘了站起身,看着虎娃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方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弹指间,人们不明白那头妖兽为何会攻击虎娃、却转眼间又被虎娃格杀,他不就是驱使妖兽的歹徒吗?
从金兕兽的独角中射出那道金光,到它被虎娃抡起砸死了唐将军,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所有人根本来不及思考,而此刻也忘记了思考,众人看向虎娃的目光,就像看着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凶神恶煞。
这时虎娃开口了,以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是武夫丘传人、巴室国学正彭铿氏李路。此番来到樊室国,是在行游中修炼,不想惊动沿途之人,所以才跟随商队前行。
我并非什么驱使妖兽的歹徒,方才莫名被那位唐将军率军阵拦住去路,又遭受这头妖兽的攻击,想必诸位都已经看见了。你们回去之后便把此事禀报城廓,并转告贵国之君,我自会登门询问此事。”
远方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惊恐的喊叫,爬起来转身就跑,紧接着所有人都跑了,包括那些兵甲不整的军阵战士,大道上只剩下了虎娃、散落的货物以及那头如小山般的巨兽尸身,唐将军连同战车都被压在巨兽下面看不见了。
虎娃并没有去追谁,只是抬起左手一弹指,地面上有一块石子飞起,远远地打中了一个人的后脑勺。没有血肉飞溅的场面,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昏迷不醒,正是从宜郎城跟随商队至此、一直在暗中监视虎娃的那个家伙。
虎娃看着那金兕兽的尸身,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做理会,转身走向旷野,提着那昏迷不醒之人悄然离去。旷野上吹过了一阵风,风中似乎还传来虎娃的叹息。
没人知道虎娃在叹息什么,也许是为那罕见的异兽金兕感到惋惜,金兕兽是世间难遇的奇物,拥有如今的修为更是难得,却莫名送命于此。也许是对那商队老板有些许歉意,虎娃混在商队中,却差点为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还好商队的损失并不严重,人早就跑开了,受惊的牛也拉着车逃到了远处,再将散落的货物收拢起来便可继续出发,只是人都吓得不轻。而虎娃真正的感叹恐怕谁都想不到——为何他所遇见的凶徒,都不是真正的山贼流寇呢?
……
虎娃带着俘虏施法隐匿身形,绕过人烟村寨,又回到了昨日经过的那片山野中,离开道路找了个僻静之处,布下法阵隐去形迹,静静地定坐了一夜,右手中始终紧握着那只金色的独角。
回想起来,连虎娃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那头金兕兽想杀他,却成了主动上门送宝,不仅是送上宝物,还送上了一门秘法——吞金兕之形。
虎娃将吞形诀修炼大成后,已掌握了三门吞形之法,分别是吞駮马之形、吞猛虎之形、吞山魈之形,如今又添了第四门。他得到了一件原身活祭之器,便是金兕兽的独角,金光闪闪三尺长,像一支硕大的弯镰。
想当初他的駮马银角就是这么得到的,吞形诀也是以此为机缘悟出的。就连虎娃本人都认为,同样的机缘巧合几乎不可能重现,不料偏偏又出现了。看见那头金兕兽狂奔而来时,虎娃便有了打算想再试一回,而那头金兕兽竟如此配合,简直等于让历史重演,虎娃岂能错过机会!
金兕兽比当年那头駮马要强大得多,虎娃又采用了活祭之法,但想炼化这只金角也比当初困难得多,可他的修为同样也比当初高多了。他之所以用了一夜时间都没有松开手,是为了体悟吞形之法,这只金角此时相当于与他的神气血脉相连。
天明时分,虎娃终于松开了手,那只金角已被祭炼成器。而他的右手从手心沿着小臂至肘部,留下了一道焦糊状的伤痕。虎娃将金角收入兽牙神器,又换了一件衣服,并没有理会身上的伤。既然要掌握吞形之法,就必须付出这种代价,伤势不久后自然会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