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将葫芦取出挑在杖头,既是更大的诱惑与试探,也是无声的暗示与警告。如果那两名妖修足够明智,就应该意识到普通人偶尔得到一根异竹倒也有可能,可是又拿出另一个罕见的异宝葫芦,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若他们还敢乱来,恐怕就是有恃无恐。
走出竂棚时,虎娃的感觉多少有些古怪。对那帮腔说话的竂棚老板,虎娃也不好责怪人家什么,毕竟事情发生在他的地头上,不开腔表明一下态度,也怕得罪彭铿氏大人府上的两位先生,但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可是竂棚中还有几位闲人,亦主动开口呵斥虎娃不识好歹,甚至劝虎娃乖乖地将竹杖奉上。他们可能是真的敬重彭铿氏大人,但敬重彭铿氏大人的也未必就是好人,这世上总有趋炎附势之徒,仗他人之势再欺于他人,仿佛能讨好到彭铿氏大人,就连自己都觉威风。
虎娃见过的这种人多了,也没法当众追究什么。至于他府上的两名仆从,迄今为止,还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错处来。那两名妖修能看出他手中的竹杖不俗,只说明他们还是挺有眼力的,当着众人之面,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算太出格。
至少他们没有当众强逼虎娃把竹杖献上,而是让虎娃开价出让,最后还特意强调了无意仗自家老爷之势欺人。话倒是说得漂亮,但实际上有没有仗势欺人只有天知道了。若到此为止,虎娃倒也懒得和两个妖怪计较,就连骂一句“不长眼的奴才”都嫌无聊。
但虎娃却知道事情不会完,否则那两名妖修也不会不怀好意地暗中跟踪自己。虎娃以竹杖挑着葫芦在野凉城中漫步,左拐右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口道:“我不是说了不卖嘛,你们二位这是何意?”
只见那兔妖长耳与獾妖披绒不知何时已现身,一前一后将虎娃堵在了巷子里。獾妖披绒虽在笑,但那笑容却令人心里发毛,只听他笑道:“这位小哥,我家府上规矩大,我们这些在外面办事的,也不敢坏了老爷的名声,否则回去必受责罚。但是我告诉你,东西你今天不卖也得卖,不仅是竹杖,还有那杖上的葫芦。”
兔妖长耳则有些谨慎地问道:“你这竹杖和葫芦,究竟是怎么来的?”
虎娃老老实实地答道:“这竹子,确实是自己在村里种的。至于这个葫芦嘛,是我在帛室国滨城外的一个集市上买的,带在身边已有很长时间,连颜色都变了。”
兔妖长耳似是松了口气道:“果然是偶得之物,而你是个远道而来的外乡人,运气倒是不错啊!竹杖和葫芦我都们看中了,这就要买走。”
话音未落,只长耳的身影一晃,虎娃身边刮起一阵风,再看长耳又站回到原地,手中却多了一根竹杖,杖顶上还挑着一个紫金色的葫芦。兔妖的速度当然比兔子还快,他趁着虎娃一愣神的功夫,已施展遁影移形的天赋神通,将东西都抢到了手中。
虎娃好像被他的神通手段给惊呆了,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巷子另一边的披绒见长耳轻松就把东西夺到手,对方甚至都没什么反应,不禁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一个偶得异宝的普通人。
披绒走上前去,伸手拍了虎娃的肩膀一下,似是想将这位小哥从震惊中拍醒,将一小块东西塞进他的手中道:“看清楚了,我们并不是抢你的东西,而是买你的东西。如今已钱货两迄,如果你回头再胡说八道、败坏我们二人的声名,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虎娃低头一看,那獾妖塞进他手中的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金粒,差点没被气乐了。心中暗道不愧是自己府上的妖怪啊,还真会仗势欺人。若是他们直接把东西抢走,或者更狠一点杀人灭口,在这城廓中显然不太合适,不仅传出去会有麻烦,那竹杖和葫芦今后也见不得光。
现在倒好,趁着附近无人将他堵住,伸手抢走宝物的同时还塞给他一块金粒。难道给了钱就不算抢劫了吗?这话要看怎么说,这两个妖怪大可宣称东西是买下的,虎娃已经收了钱。就算虎娃想算账,恐怕也没地方讲理去,他一个过路的外乡人,哪里又惹得起彭铿氏大人的家奴?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两名妖修已经拿着宝物走了,虎娃眼中却闪过一丝寒意。真的没想到啊,光天化日之下、巴室国的城廓中,他彭铿氏大人居然被自家的奴才打劫了,这是比恶山中遇到山贼更令人郁闷的事。
更想不到的是,獾妖长绒临去前在他肩头上拍的那一巴掌,暗带阴损法力,常人绝难察觉。
虎娃眼中的锋芒缓缓敛去,拿着这块小金粒走出了巷子,仍然是直奔城主府。他原本想顺道去看看那位骁阳城主,此刻不必登门拜访了,正好直接到官署大门前击鼓告状去,现场考校那位城主大人会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