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务取出丹朱托卢张带着的那枚玉箴,众人传看一圈,这位巴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缓缓开口道:“帝子丹朱远在中华之地,欲求之物却巨细无遗,武夫丘的兵甲与剑符、长龄门的辟谷丸、孟盈丘的噬魂烟,这些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凉风顶的符石!”
后廪尚在世时,凉风顶宗主圆灯先生暗中支持会良谋害少务,阴谋败露后,发誓终身不再离开凉风顶,而众凉风顶弟子这十余年来行事皆极为低调。圆灯先生擅制秘宝符石,在后来的国战中也曾炼制一批秘宝献于少务。
圆灯先生这么做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弟子传人以及所在部族的子民考虑,若有功于巴国,巴君将来也不至于为难他们。
圆灯先生虽然擅炼秘宝,但他手段和虎娃却不能比,奉上的符石数量与威力皆十分有限,在战场上发挥不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少务并没有使用这批符石。
至于噬魂烟这种秘宝很是歹毒,攻击范围大而且不好控制,容易误伤无辜,所以少务也没有用在战场上。
其实高人炼制的秘宝,并不是用在战场上杀敌的,大多都是为了赐给晚辈弟子防身。丹朱竟然索要这么多种秘宝,就连凉风顶符石这么冷门的东西都提到了,显然是有人专门搜集了多年的情报,甚至掌握了很多普通民众不可能知晓的隐秘,少务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侯冈苦笑道:“这并不令人意外,普通人虽不能往来巴原与中华之地,但却挡不住世间高人。比如我师尊便能来去自如,他想打听什么情况也自有办法。
师尊既能将我带到巴原,并留在此地生活多年,那么巴原上未尝不可有与我相类的其他人,有心搜集各种消息甚至隐秘情报并不难。
中华之地的高人早知早知有巴原,帝子丹朱所得情报,说不定就来自帝都,而有些情况说不定就是我师尊带回去的,就看闻者有何居心了。”
北刀皱眉道:“武夫丘所制上品兵甲,他有多少要多少,还想要巴君派出灵兽骑兵与飞天军阵,这是想谋逆吗?他所求的这些东西,若是在巴原,大多是违禁犯忌的!”
少务却摇头道:“我多少也了解一些中华之地的情况,与巴原不同。巴原就算分裂为五国之时,各城廓各部族仍直属国君治下,私自囤积如此大批兵甲物资当然犯忌。
可是中华之地广袤,周边有诸多属国与部族只是奉天子为共主,而但是属地境内之事仍得自主,有的部族兵强马壮,有的属国却狭小贫弱,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东西。
况且帝子丹朱未明言数量,只说越多越好,这些兵甲与物资他可以装备亲卫,也可以做为赏赐,更可以转奉天子,算不得什么违禁。听卢张说,九黎诸部迁居西南,多居荒泽之地处境艰难,彼此时有争斗,有些部族不服天子之治。
近年来,大江一带水患频繁,又有修蛇、九婴等大妖为祸。丹朱奉天子命南巡,本就肩负宣恩、示威、平叛、赈灾、斩妖诸责。九黎诸部情况不一,需要分别处理,这对他既是考验更是机会。丹朱若有心扩充本部势力,必当恩威并施,尽量收服九黎诸部为己所用。
九黎诸部之间常有争斗,天子属国之间亦如此,这样物资我若尽全力提供,哪怕再加上灵兽骑兵与飞天战阵,他想在中华之地谋逆恐怕也还远远不够。但聪明人自有更好的选择,得此之助,便足以左右各部之争,令各部有所求,他可以择强者、忠者投效。”
少务是国君,他看问题的角度当然站得很高。归附中华各部分成不同的派系,大的部族和属国之间常有争斗,而天子是居中的调停人。丹朱代表天子巡视各部,就要起到这个作用,这是他建立权威的好机会。
丹朱向巴君所求的东西,放在中华天子眼中可能也不算什么,但若掌握在丹朱本人手里,就足以改变很多属国和部族之间的态势均衡了。比如有两部相争,丹朱想支持谁,就可以让谁取胜。
在这种情况下,丹朱就可以选择某一方势力投效自己;而更好的办法,是为双方调解纷争,令双方都听他的话、感激他,皆纳入自己的派系势力中。
巴君虽不能与中华天子相比,但除了天子之外,中华之地任何一个附属的部族或属国,都不可能像巴国这样,能拥有这么多、这么重要的战略资源。若掌握了这些资源,便是在中华之地争胜的极大臂助。
丹朱在争什么呢?帝尧今年已经九十二岁了,登天子位亦有七十多年了,中华各部都在考虑天子的继承人问题。帝尧的儿子很多,但下一位天子未必就是帝尧之子,中华之地与巴原一样,推行的是禅位制。
禅位制名义上是各部共同推选出一个首领,是大家共同认可的、德才兼备的贤君,先君在世时便禅位,并非是等到先君死后再继位。但实际上继位者必须符合几个条件,其一就是必须出身宗室,比如中华天子,有资格受禅者当是轩辕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