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冈氏的祖地是沇城西边的一座庄园,也是整个部族最早的定居地,如今的规模已像一座城寨。它依山而建,三面有寨墙,寨墙外还挖了壕沟,从山中引泉流入寨,并修建了连池叠井。
如果发生了战争,祖地也是族人躲避战乱灾荒的一处军事要塞,寨中不仅有粮仓,为了防止水源被截断,还另挖了深井。如今沇水上游已断流,但祖地后面的山泉中仍有水。侯冈氏部族发展到如今规模,这座庄园已相当于君首的私宅。
庄园的中央后方,地势最高的地方建有祖祠,是历代族人的祭祖之地。祖祠的形制也相当于一个院落,分为前后两进,后院紧邻着山壁,没有后墙。在后院的山壁前,有条石砌成的长案。
每年祭祖之后,很多祭品都会放在这个长案上,然后由君首分配给各分支家族的代表,以示祖先的赐福。其仪式有点像巴原上每年国祭大典后的国君赐酒,主持者就是君首。侯冈不在的这些年,这个仪式都是由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者侯贤主持。
但是族中其他的事务,尤其是涉及到各种资源的调配、财物的分配诸事,这十几年来都被侯乐昌所把持,别人想争也争不过。因为侯乐昌身为城主自有其权势地位,而侯贤毕竟不是君首。
那条石长案后的山壁中,据说古时曾有一个向内凹陷的石龛,约有两间屋子大小,是天然形成又经过了人工的凿饰。传说侯冈氏的祖先当年第一次来到此地,就住在这个石龛中,后来便在此定居,后人生息繁衍至今。
但如今这个石龛却不见了,那里就是一片似天然形成的山壁,祖先的故事仿佛只是传说而已,就连族中辈分最高的长者侯贤也没有见过那石龛。这片山壁是族中的圣地,后世子孙也没有人敢把它凿开看看,久而久之,那传说只成了当年祖先的神异经历。
今日祖地中很热闹,就像历年的祭祖仪式一样,各分支家族的代表全来了,齐聚在这后院的山壁前。因为侯冈归来,并自称能打开灵龛。
侯冈在沇城亮出了丹朱所赐的信物,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尽管侯乐昌蛮不讲理地出了一道难题,说身外之物不能证明侯冈的身份,可是帝子丹朱的信物所具备的权威,却不是他这位城主所能否认的。也就是说,帝子丹朱代表官方已确认了侯冈的身份。
帝子丹朱临别前赐给侯冈信物,是重华大人的建议。看来重华大人亦是深谋远虑,早就料到了侯冈归乡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但重华大人恐怕也没有想到,侯冈竟会遇到这么心狠手辣又不要脸的乐昌城主。
假如侯乐昌还想质疑,那只能派人去向帝子丹朱求证了。可是侯冈亮出丹朱的信物后,却声明不凭此物证明自己的身份。他这么做也许是另有想法,虽然不好质疑丹朱所代表的官方权威,但这毕竟是族内事务,严格地说起来,丹朱其实也不能证明侯冈是谁。
假如就这样压下了侯乐昌,有心人难免会有非议甚至制造流言,说是帝子丹朱派了一个人回来做侯冈氏的君首。
侯冈需要的是不容任何质疑的权威确定,那么谁能有这个权威呢?就连族中尊长侯贤已经认出了侯冈,侯乐昌都要矢口否认,那么在这个年代,只有获得历代祖先的认可了。
历代祖先不可能出来说话,可是侯冈却宣称自己能打开灵龛。打开祖地灵龛其实与侯冈氏的君首身份是两回事,但在侯冈氏族人的眼中,这就是一回事!侯冈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比如召集族人公议、申请官方裁定,但眼前的这个办法却是最好的。
侯冈先在祖地中住了一晚,等待族人的代表都到齐。侯贤私下里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灵龛只是传说,我老人家都从未见过,你真能打开吗?其实凭帝子大人的信物,也没人能质疑你了。”
侯冈笑道:“您老不必担忧,史皇氏大人当年自有交代。我只是没想到,族中真会发生这种事。仅有帝子大人的信物是不够的,而我侯冈氏部族乃颛顼后人,在如今形势下,恐怕也不便做出诸事完全依附于帝子大人的姿态。况且我今日要执行家法,必先有权威。”
众人来到后院中,虎娃看着那面前的山壁就是一怔,怎么看那就是普通的山壁,随即转念一想,又突然明白过来。当年这里确实是有石龛的,但那石龛应被仓颉先生以大神通开辟成了仙家洞天结界,门户所在便成了山壁模样。
虎娃不禁也有些担忧地悄声道:“侯冈,仓颉先生让你突破大成修为后再离开巴原。若已得传承,自可打开仙家洞天结界,可如今你已无修为法力,是否需要太乙帮忙?”
侯冈如今的状态施展不了任何神通法术,当然也打开不了洞天结界,如果要太乙帮忙,也需征求侯冈的同意,因为打开洞天门户的方法,是侯冈氏部族中的秘传。
侯冈却苦笑道:“不瞒你说,连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仙家洞天结界。师尊当年只是告诉我,若归乡后身份受人质疑,便来到祖地打开灵龛,却没说怎样打开灵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