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务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决定,他要亲自去山水城和仙城观礼祝贺,也趁机出去玩一趟,算起来,他已经多年没有离开过巴都城周边一带了。
照说像这种事情,派一位使臣就行,断没有国君亲自跑过去的道理。可是虎娃和盘瓠今天都已经来了,还将参加巴君的册封大典,少务也要去参加另外两国的册封仪式。
瀚雄的反应还算镇定,可是席上的小洒已是目瞪口呆。今天到王宫中陪席,本以为就是这结义兄弟几人相聚饮宴,没想到却商量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事先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
不提巴都城王宫中的三兄弟已解决了崇伯鲧的难题,届时册封三国之君将是水到渠成。樊翀被任命为国使,持红节,以两位妖王为副使,率着仪仗随从已赶往巴国东北境,那里也是他曾为国君的地方。
樊翀的权限很大,能调集边境各城廓的人力、物力,并号令守备军阵听命。他的身份非常敏感,在寻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担任这一职务的。若是由别人提议,肯定会遭到巴国群臣的一致反对,但这是彭铿氏大人的提议,所以没人开口反对。
将一位退位之君放回故国之地,还给了他代君行事之权,就不怕他趁机反叛、组织旧部再裂国称君吗?就算樊翀本人没这个想法,但这样的建议,在朝堂上也不会有谁敢提。可偏偏彭铿氏大人就敢,而少务也敢答应。
少务既表现了出对彭铿氏大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显示了一种绝对的自信,他根本就不怕樊翀反叛,更不认为樊翀能那么做。
巴国曾有很多权贵私下议论,说彭铿氏大人当初辞去学正之位、受封十爵之尊并被赐镇国神剑后,便远离巴都城不问世事,是为了避免功高盖主、受国君的疑忌。
可樊翀却明白,事实恐非如此。彭铿氏大人好像并不在乎少务是否疑忌他,其实也用不着在乎了,就像少务也不在乎把他放回樊室国故地担任国使。
彭铿氏大人并未“问”或“不问”世事,这种说法本身就是一种误解,他一直就在世事之中。
樊翀本人也曾受颇多人议论。有人认为他当年主动退位,是受到了赤望丘的要挟,或者是自知无论再怎么做,都不可能比少务更出色,更挽救不了樊室国的命运。巴原迟早将一统,而恢复巴国者绝不会是樊君,所以樊翀干脆趁早放手,避免成为亡国之君。
很多人这么说,其实都是事后聪明。只有樊翀本人清楚,自己当时是真的放下了,也是真的不在乎那国君之位,原本他当上国君就是莫名其妙。有很多事情,其实想明白并不难,但真的做决定却很不容易。
樊翀早就清楚自己身为国君比不了少务,而巴原恢复一统是大势所趋,但直到与彭铿氏大人相识,他才真正地放下,做出了早就想做的决定。
巴原上也有很多人认为,少务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得到了彭铿氏大人之助,甚至还有“得虎煞者得巴原”的说法。
樊翀身为大成修士,也曾是一国之君,同样很清楚事实绝非如此。就算彭铿氏大人从未出现过,最终一统巴原者恐怕还是少务,只是过程会有些不同。人们真正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少务为何能得到彭铿氏大人的帮助,而不是他人有此幸运?
樊翀当年初见彭铿氏大人时,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感慨,如此人才为何不能为他所用、为何不是自己先遇到?但是闪念之后,樊翀便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少务当年并非巴君,只是巴室国的公子之一。彭铿氏大人当年来到巴原,所见到的第一位国公子可不是少务,而是相室国公子宫琅;所见到的第一位君女也并非少苗,而是相室国君女宫嫄。结果又怎么样呢,宫嫄让他给踹了,宫琅让他给宰了。
就算在巴室国诸公子中,首先认识彭铿氏大人的也是仲览、谷良与会良,他们都有比少务先结交彭铿氏大人的机会,但这三位公子后来的下场又如何呢?樊翀一路上想着这些事,到达了巴原东北境的定风城。
以定风城为中心,樊翀调集了周围总计五座城廓的精壮劳力,并将各城廓的守备军阵都带到了蛮荒边缘的群山脚下,选择了一片合适的谷地,伐木、垒土、开沟壑、引泉流、筑寨墙、建房屋,平整出一大片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