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务被黄鹤送到伯禹这里,没有见到召唤他前来的虎娃,不料却遇到了宗盐这样的“奇葩”,而且将与他同行处事,甚至以为这是虎娃在考验他什么呢。连少务自己都没意识到,若是换一种情况、换一个人,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向对方解释那些。
而宗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对劲,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将来要一起合作的同僚,她那样刨根问底地质问未免太无礼了。以少务的身份,自愿屈尊受领这样艰苦的任务,无论是谁都只应赞誉,更何况少务又没得罪过她,她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少务总得有地方住吧,谈完正事,伯禹正要派人安置,结果宗盐直接就来了一句:“巴君暂且就住在我家吧!”
伯禹今日议事的地点就在华阴族的地盘中,通常来说,族长家的条件应该是最好的,将贵客安置在自己家中休息,也是应有的礼数。可是宗盐好像忘了一件事,她一个独居的姑娘家,居然把一个大男人带回去同住,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而少务很自然就点头道:“那就多谢宗盐族长了!”看来他也压根没想到这茬,可能是没把宗盐当姑娘,或者在她面前也想不到那方面去吧。
宗盐一摆大手道:“不必客气,从巴原远来相助治河泛之水,照顾好你是应该的。只是条件艰苦,不知你这位国君能不能吃得了那些苦头?将来若想回去可随时找个借口回去,没有人会怪你的。”
少务:“宗盐族长不必时时称巴君,叫我少务即可。少务既然来了,当然要完成任务再走。”
伯禹和宗盐之间闹过误会,见这姑娘居然要把少务领回自己家去住,本想提醒几句,但终究没好开口,因为少务自己都答应了。
宗盐在村寨中独居,住了一个很宽敞的院子,大块的条石垒成的院墙,厅中挂着很多兽皮,都是她自己在山里猎杀的。宗盐家里还养了动物,不像是家畜更像是宠物,是一只白兔。
在伯禹那里一起吃了饭,少务跟着宗盐来到了她家。刚进院就有一只白兔蹦蹦跳跳地迎了过来,还伸爪顺便把院门给关上了。少务又吃了一惊,他也是久经风浪之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可是碰到宗盐后,却处处有惊奇甚至是透着诡异。
宗盐大大咧咧地介绍道:“它已通灵性,是只会说话的兔子。我在山里拣回来的,平日叮嘱它不要在别人面前开口说话,免得被人当成妖怪抓走。”
这只兔子其实虎娃认识,先后在南荒深处和薄山顶上见过,它是凿齿夺舍重修,但已不把自己当成凿齿,而就是白兔了。
宗盐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她是在山中打猎时看见这只兔子的,当时正打算捉回来、晚上可以加餐了。不料白兔却主动跑到她的身前、口吐人言道:“你是伯羿大人的妹妹吗?我曾听见你对人如此自称!”
宗盐确实经常自称是伯羿之妹,身为有穷部族人,她也以这个身份为傲,闻言吃了一惊,蹲下身子道:“你这兔子居然会说人话,我的确是伯羿大人的族妹,你难道认识我吗?”
白兔:“我就生活在这一带山中,见过此地不少族人。伯羿大人斩妖除邪,于我亦有大恩,我非常仰慕他的威名。而如今的有穷部族人中,只在你身上还能看到伯羿大人的影子了,我暂时就跟着你修炼吧。”
白兔夸宗盐有伯羿遗风,宗盐听了很高兴,就把它带回了村寨,今日又介绍给了少务。她平日叮嘱白兔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话、以免被当成妖怪,今天一见面却把白兔的底细都说出来了,显然没有将少务当成“别人”。
少务道:“我听闻皋陶大人年轻时,行游至郊野,有瑞兽獬豸主动来投。而姑娘有如此经历,亦属当世奇人。”
白兔开口道:“嗯嗯嗯,巴君说的对!……其实我根本不怕,想把我当妖怪抓走,哪有那么容易?巴君要陪同宗盐一起执行任务,可以把我一起带着,我还能帮不少忙呢。”
宗盐瞪了它一眼道:“你很厉害吗,能不能打得过我?”
白兔耷拉下双耳道:“当然还不是你的对手,但也用不着跟你比呀。……其实让我跟着就行,你们平时也不用管我。我自会在山野中行走,为你们打探各种消息,有什么事情还可及时报信。”
少务劝道:“这位兔道友说的也有道理,干脆就带着它一起去吧,留它一人在此也无聊。”
当天少务就住在宗盐家中,白兔还帮着一起收拾床榻。宗盐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少务,她则拎着白兔住在了另一间小屋中。宗盐身为族长,家里的条件在当地应该算很不错了,但华阴部的情况也就是这样,这里怎能比得上巴国王宫?
少务为巴君这么多年,虽不好奢靡,但身为国君也不会刻意清苦,除了大水围困巴都城的那段时间经常几个月不吃肉,其他绝大部分时间也称得上是锦衣玉食,身边一堆人伺候着,想要什么享受没有?
但少务若欲享受,就不会来到这里,而且早年在武夫丘上,他也不是没有过过艰苦的日子。少务在宗盐家中一住就是半个月,处之泰然,倒让宗盐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若说位高权重、又能甘受艰辛者,天下莫过于伯禹,这么多年伯禹都是赤足步行、率领各部民众劳作在治水第一线。但伯禹的行止风范大家都清楚,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虽然敬佩但也不会感到诧异。而少务身为天下各部中最富足的一位国君,能做到这样确实令人意外。
少务为何要在宗盐家中住半个月,就是为了等候伯禹的指派。治水诸事都有安排,要按照计划好的进度来,他和宗盐的任务,要待到伯益和巫讴走遍河泛周边各部之后。
在华阴部的时候,至少还有在普通族人看来舒舒服服的吃住条件,待到离开华阴部之后,那才是真正的艰苦经历。宗盐和少务巡视各部,沿着河泛之地的边缘、各条山脉的脚下行走,主要是监察各部族是否按照制定好的计划完成了进度。
各村寨的条件不一,有些时候还得露宿在山野中,很多地方尚不能通行车马,就是翻山走小道步行。宗盐倒是挺照顾少务的,手持神戟为杖,背了一个很大的兽皮包裹,将干粮、帐篷、褥子等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都装在里面。
少务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要求分担一些,宗盐却瞪眼道:“大叔啊,你这是要和我比力气吗?”这姑娘天生神力,少务还真比不过她。宗盐叫他大叔已经算客气了,其实叫他一声大爷也未尝不可。
宗盐和少务两人并没有带其他随从,宗盐手中的神戟就是身份信物,但他们还带了只兔子。路上有这只兔子确实方便了不少,兔子不是跟在后面而是跑在前面,时常回头告诉他们哪条路好走,前方有什么状况,哪里适合休息、宿营等等,有时还帮着打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