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凭空取出一张神弓递来,虎娃接在手中感觉很沉。这种沉重感指的并不是份量,而来自元神中的威压。此器好像没有仙家神魂烙印,拿到手中祭炼一番便可使用,但好像也不必有仙家神魂烙印,并非谁都能拿得动、用得了的。
想感悟此神器的妙用、并初步祭炼能将之掌控,别说世间的大成修士,就算一般的真仙恐怕也做不到。此弓本身的威压太强了,就算勉强持之,也很难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虎娃持弓在手,感应此神器妙用良久,也是在无声地炼化,他有几个发现。首先是将此神弓拉开的代价很大,神器莫名的威压也会给使用者造成强大的反噬,也许只有像伯羿那样的天生神力,才能顶住这种反噬并不为其伤吧。
其次是神器有损,这损伤就像一道裂痕,却是无形的,也不知是在祭炼过程中还是使用过程中留下的。正因其无形,所以也无法弥补和修复。假如虎娃不是在神农原仙界中有参悟百草鞭的经历,又有了如今的真仙极致修为,恐怕还发现不了。
最重要的发现,是在感悟神器妙用时察觉的。此神弓能锁定气机,也能锁定仙家形神,只要修为法力足够,一箭射出去就不会落空。虎娃也领教过伯羿的神射,甚至自行演化其箭术之妙,还曾模拟施展。
他发现只要以相应的手法射中了对方,同时分化一缕形神,就可以追踪感应到对方的位置,前提是有这个本事动用神弓。因为虎娃察觉到了凿齿的气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内情,当年凿齿并不算真正的殒落,是夺舍而去。
看来伯羿当时就知道凿齿是夺舍而去了,却放过了白兔。如今凿齿的气机感应仍在,虎娃却无法凭之追踪到人间的白兔,这又是什么原因呢?神器妙用并非无所不能,白兔已经“斩断”了前世,它夺舍重修后不复为凿齿。
能在伯羿面前“活”下来的对手实在不多,除了神器妙用已无法追踪的白兔,虎娃又发现了另一缕残存的气机,却同样无法凭此感应追踪到对方的位置。这说明还有一个人,或者是妖物、仙家曾被神弓所伤,却侥幸逃脱而去。
虎娃之所以无法凭神弓感应追踪到对方的位置,可能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而对方的距离又太远,或者对方隐匿气息躲藏得非常好,或者眼下根本就不在人间。至于和白兔同样的情况,则是不太可能。
句芒自称小小年纪、谈不上见多识广,从未见过也不认识那人,但这张神弓显然给了虎娃线索和答案。虎娃手握神弓还在感应神器妙用,又听句芒道:“你用过这张神弓之后,不必特意再来找我,恐怕找也没地方找,随手抛向天际即可。”
虎娃收起神弓道:“仙童,您可知自己是何来历?”
对于仙家而言,这恐是一个不能问的问题,可是虎娃偏偏就问了。他已经隐约知道句芒的来历,却始终未能参透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句芒的情况显然和理清水或白煞不一样,无论青煞还是白煞,都是凡人,在人间一步步修炼;可是句芒一出现,好似就是这样一位仙童。
这位仙童平日虽嬉皮笑脸,可是在人间却总感觉有些格格不入,倒是今天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反而亲切多了。
句芒微微一怔,眯起眼睛看向虎娃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然后抬头望天道,“我也许只是一个念头,一道神意,天地间的一缕清风吧。”
……
薄山顶上,虎娃手持神弓立足于巨岩,这曾是他列神器之地。蒲阪城就建在薄山脚下的坡地上,围绕这座城廓,如今是一派繁荣兴旺景象。
入夜后,城廓与田园重归宁静,一轮明月挂在天际,虎娃在月光下却无影。他低头看了一眼,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影子又悄然出现。就在这时,有一人登上了薄山,来到巨岩前拱手道:“虎君,我们又见面了!深夜唤重华前来,有何叮嘱?”
来者正是天子重华,竟在深夜里孤身前来,他与虎娃这样的见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在不久前,两人于河泛之地刚刚见过面,当时在场的还有下界真仙庚辰,那次同样没有惊动他人。
民众皆以为宗盐死于意外,且与伯羿一起被封为镇厌之神,但虎娃与庚辰当然清楚内情。重华闻讯亦是大怒,是什么人挑那个时间、地点对宗盐下毒手?此事虽不便公开,但也绝不能放过。重华劝庚辰且回仙界,并表示自己将追查到底。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并不清楚,但黄鹤已发现了大荒中众荒王的异动,那么重华就去追查这些线索,并震慑与收拾这些荒王。虽然伯羿不在了,并不代表天子手中便无利器,当时各部族都派高手随驾保护天子。重华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便把这些高手都派了出去。
治水已成,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伯禹以及他身边几位高人扛着。但重华虽可派人震慑与收拾那些荒王,却也无法追查到当年究竟是何人布下了埋伏伯羿的大阵、后来又设陷阱暗害宗盐?
虎娃则表示,这件事由他来查,一定不会放过那幕后凶手,庚辰这才携神戟离去。如今虎娃又来了,想必是另有发现。
虎娃却答道:“就是想找天子聊聊,难道不可吗?”
重华很恭谦地说道:“当然并无不可,重华荣幸之至!”
虎娃看着山下道:“天子在位已有十六年,为何仍不定都蒲阪?”
当初水困平阳,重华在薄山脚下兴建蒲阪城,这里便成了天子朝堂所在。但是直至今日,蒲阪城仍然只是陪都,名义上的中华都城仍是平阳。重华低首答道:“只要帝尧在世一日,中华都城便是平阳。”
虎娃:“能做到你这个程度,真是太不容易了。”
重华:“多谢虎君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