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平孤身一人出门,换了一身黄衫,脸上贴了张人皮面具,整个人也扮成了摩休罗的模样。
他悄无声息的出门,来到一间河畔酒家里,找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这家店铺在周边邻里街坊间也比较有名,店主是个寡妇,能做一手出了名的“开口活鱼”。
这活鱼选的鱼鲜,就来自这条河。这几日河水渐渐解冻,河畔也能够看到几艘乌篷小船,以及结网捕鱼的渔人。
正所谓“秋打插江鱼,冬打稳水鱼”,对于年年辛苦、日日操劳的渔户来说,也不存在到了冬日就选择“倦网都收,归禽时度”。
唤来了店小二,贺平点了一壶酒,这时店家也送来了一尾鲜鱼,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一眼那鱼不断翕合的鱼嘴,筷子就一动也没有动过。
至于酒,倒是喝了几口,只是这酒是时下坊间较为流行的黄酒,属于是那种便宜的劣酒,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他也有些喝不惯,结果没喝几口,就没再动杯子了。
贺平在河畔酒家里坐了没多久,身后就多了一道人影,这人穿着一袭青衫,坐到了邻桌边。
“公子,我们派出的人四面封锁、盘查,已经找到了你说的那人下落,他与大石坡拿云寨的山匪发生冲突,把拿云寨的‘三鹰’盖雄和他的两个兄弟都被他废掉了,还打断了所有人的腿骨,然后带着商队和逃荒难民一同离去。”
“原来如此。”
贺平对于那些山匪的折损并不在乎,他淡淡地开口:“说起来这个骆九昭,我虽然不了解他在修行界的名声,但是他在二十年前,倒是个江湖中有名的侠客,没想到他真的躲在行商的队伍之中,为了保护几个凡人,而主动出手,这倒也是他的风格。”
“拿云寨出事后三个时辰,又有消息传了过来,”穿着青衫的柳玉不疾不许的开口:“骆九昭与那群行商的队伍遭遇了袭击,我们最后赶过去时,整个商队的人,无论人马牲畜都已经死光,只有骆九昭本人,商队的领队父女二人不知去向,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应该是往东南方向的太篷山移动中……”
贺平听到这里,立刻明白是修行界的人盯上了骆九昭,并且在行商的队伍移动时袭击了骆九昭,至于那些死掉的人,应当卷入了双方战斗的余波所波及。
修为提升到一定层次后,修士的杀伤力就会变得异常的可怕,哪怕是稍微交手,引发的余波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如同他与赤心子合力对付那不死孽物时,导致一场大火差点将岁安城焚为灰烬。
贺平一双眼若有所思,他计上心头,下达命令。
“柳玉,你以飞鸽传书,让前往太篷山调查的人迅速回来,且速速命令诸部,让他们继续严密监视各条路线,不过这次不要轻率冒进,以监察为主,其余的事不要管。”
贺平压低声音,小声吩咐一句,穿着青衫的柳玉点了点头,迅速起身离去。
他则是从袖口取出盘螭玉玦,拿在手中摩挲、把玩,在思考着是否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那因达罗。
“因达罗派出的五色财神还在赶来的路上,应当没这么快赶过来追上骆九昭,照这么推断应该是其他势力,不过也不知道现在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贺平的动作微微一停,他穿的靴子在地面轻轻一踩,地面上的影子也晃动了一下。
“师兄!”
他以心念沟通脚下影子里藏着的赤心子。
“骆九昭逃去了太篷山了,麻烦师兄你也跑一趟,确认一下骆九昭逃跑的方位,接下来,我们再找时机汇合!”
“好。”
赤心子是他的活傀儡,彼此间用神魂念力就能沟通,他听完贺平的吩咐后,又问了一句:“不过,你不是需要我和你一同演一场戏吗?”
“时机还没到,师兄你先去吧!”
贺平在心中下达了指令,赤心子低声“应”了一句,就见到他脚下的影子分裂出一团,诡异的化成拉长的虚影,陡然射向另一个方向。
知道赤心子离开后,他就饮尽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劣酒难入腹,只到胸臆处,就有一股涩味兼带暖流,直冲了上来,至喉头方觉刺辣。
他放下杯子,快步向河堤边走去,小小的石阶边,正好停着备好的一艘小船。
拿着竹稿撑船的贺家的忠仆,他穿着短褐,腰悬鱼篓,斜背竹笠,伪装成船夫,见到贺平登船,也只是微微点头,接着,用竹篙一点岸边,小船就顺流而动,滑出数丈有余。
贺平入了船,便取出盘螭玉玦,以秘法向因达罗传递急需联络的信息。
隔了片刻,玉玦另一侧有了回应。
“什么事?”
那是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
“属下已发现那厮的下落,骆九昭遇袭,被人追至太篷山方向……”
“是吗?”
因达罗轻声一叹。
“应该是紫甲殿的人抢先一步动手了,听说那无因子受伤后,就迅速派出自己的两个师弟,也就是臭名昭著的双身老怪,你能够提供这个消息,做的委实不错!”
“这是属下应尽之事!”
贺平在心底嘿嘿一笑。
“对了,属下接下来应当做些什么?”
“五色财神很快会赶去太篷山,既然双身老怪都动了,那消息也很快会传开,你和宫毗罗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阻止外人靠近太篷山!”
因达罗厉声道:“骆九昭身上的东西,我们‘东密’势在必得,你负责守住东边的入山路线,宫毗罗会负责守住进山的西路,但凡是敢于靠近太篷山的人,统统都给我杀了!”
“属下遵命!”
贺平冷笑一声,嘴上却是应承了下来。
……
太篷山。
阴风石岭,这片石岭背靠山阴,是一座死寂枯林,里面长满了焦黑的枯木,还有高大的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