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门子似乎很少有面对来民部尚且如此盛气凌人的官员的经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不在,又怕真的耽误了正事;想要问问这人是谁,但这黑脸的小子一身绯色官袍,佩着银鱼袋,又不敢问
任中流一脑门儿汗,心说您这跟韦挺韦尚书还有过节呢,还有心思在这里为难一个门子
便上前说道“此乃新任工部房俊房侍郎,烦请入内通
报韦尚书。”
那门子吓了一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房俊
幸好自己谨慎,若是像平素那般呵斥几句,搞不好不是要被这楞怂踹一顿关键是踹了也白踹
赶紧说道“二位稍待,小的去去就来。”
言罢,飞快的跑进内院报信去了,边跑边想,你也就跟我这小小门子耍威风,谁不知道你打齐王殿下的那点事儿,还想求见咱们尚书大人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做梦去吧
可没一会儿,这门子就回来了,态度较之先前更加恭谨,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房侍郎,尚书大人有请”
房俊“嗯”了一声,对任中流说道“你在这里稍待。”
晃悠着八字步进了院子,直奔民部大堂。
那门子依旧一脸茫然,没道理啊这房俊打过齐王殿下,那应该很是不招尚书大人待见才是,可为何刚刚自己去通报的时候,尚书大人非但没有一丝恼怒,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最终,门子得出一个结论这些豪门之间的关系啊,实在是太狗血了
民部大堂比之工部更是不遑多让,而且更加气派。
毕竟工部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自产自销,而民部作为整个大唐的财政中心,几乎是所有部门都要仰望的存在,较之“天下第一部”的吏部亦毫不逊色,而且油水丰厚,办公环境自然没得说。
韦挺今年尚不足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好岁数。整个人个子不高,但气势内敛、温和有礼,一股世家出身的温润气质扑面而来。
“呵呵,贤侄此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吧”
见到房俊进来,民部尚书韦挺居然亲自起身,亲热的扯着房俊的手,拉到桌案旁落座,差点把大堂里负责斟茶递水的一个小吏吓得眼珠子都鼓出来
平素自家尚书大人那叫一个矜持,跟谁都是不苟言笑,怕是自己亲儿子来了也没这么开心吧
房俊也有些受宠若惊,不提这位的民部尚书的官职、“城南韦杜”韦家的家世,单单一个亲王老丈人的身份,也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虽然他与李佑已经“和好”,那么韦挺非但不是对头,还变成自己人,却也不必如此低调。
当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房俊可不认为自己是帅的惊动长安城
韦挺拉着房俊坐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昨日殿下还曾来信,提及与贤侄在齐州的协商,很是有些遗憾啊不过亦曾说起你二人之间的交情,言辞真切,让老夫很是欣慰。”
所谓的协商,是指房俊当初同李佑约好向海外走私玻璃之事。正旦大朝会上,玻璃之法“被捐献”了,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所谓的交情,当然是指李佑与那刘黑闼余孽吴家的纠葛一事,这是在提醒房俊,事情都过去了,你可就别再拿来说事儿,大不了老夫这边给你点补偿也就是了
房俊就笑了,怪不得这么客气,不就是怕自己乱说话么
不过跟聪明人办事就是舒坦,你啥都没说呢,人家早就准备好了。
人家给面子,咱也犯不着尥蹶子,房俊便略带羞涩的说道“当初与齐王殿下一场误会,至今思来也很是懊悔。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愉快都已过去,小侄与齐王脾性相投,倒是很谈得来。”
那咱也表个态,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韦挺闻弦歌而知雅意,哈哈一笑“往后谁要是在某面前说贤侄是棒槌、楞怂,老夫就啐他一脸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房俊便将前任水部司郎中的事情仔细一说。
韦挺不以为然,爽快的说道“规矩是死的,难道还能为了这点小事,放任春汛于不顾待会儿某就给度支司传话,工部水部司的拨款,一如往年贤侄且派个属下去就成,现在也是个侍郎了,用不着事必躬亲,反倒让人看轻了。”
房俊很感激的道谢,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小侄新官上任,很是想做出一番事业给父亲瞧瞧,省得总是骂我不求长进”
韦挺颇有深意的看着房俊,含笑说道“哪个父母没有望子成龙之心呢房相苦心,你也要体谅。老夫与贤侄投缘,有何话不必兜弯子,但讲无妨。”
房俊略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踌躇说道“水部司得了一种新式造船之法,不过碍于经费紧张,一直未能实验。小侄这不想着要干点事儿嘛,便想着若是能将此事提上日程,也算一件功劳,只是小侄也明白,是有些心急了”
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你们既然要表示态度,那我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表示个够
房俊当过官,知道抠抠搜搜过日子有多憋屈,便想趁机从韦挺手里多抠出来点儿。
当然,房俊可不认为韦挺是任人拿捏之辈,所以说话很活络,给自己留好退路,免得被人家一口拒绝太尴尬。
谁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韦挺欣然夸赞道“有志气年青人正该如此,不做出一番事业,如何能对得起陛下的信重、长辈的培养你且回去作份计划,只要不超过二十万贯,老夫就批给你”
房俊大喜,这可是太意外了
赶紧站起来说道“多谢尚书大人支持,小侄铭感五内”
韦挺呵呵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有些时间没见跟房相喝一杯了,贤侄回家的时候,替老夫带个话,多谢房相赏识举荐之恩”
房俊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感情这位是被老爹举荐,要升官了
原来人家这人情是做给老爹看的,根本没自己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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