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其实能够用语言解释。
蓝色鬼火,是水与钾钠产生的火焰反应。腥红瘴雾,也是曼珠沙华腐败后的产物。
空气中的斑点光芒,是湿雾与钾钠碰撞所产生的火花。
似乎印证了苏误的言论,地狱确实依存于某种规则,只是,这种规则是谁定的,目前尚未有答案。
比方说,钾钠遇水,为什么燃烧,又是谁创造了这种物质?
而地狱杀阵里,还有诸多未解谜团,譬如,青铜门消失何处,彼岸花的花种又是从哪来的,周胜即死,为什么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众人思考着这些疑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感。
在花丛中穿行,瘴气渐浓,仿佛是血雾,在人身边缭绕,挥之不散。
脚下的曼珠沙华,被踩得支离破碎,根茎枯败,斜轧错叠,眼看是活不长了。
“鲁迅曾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或许黄泉路也是被人踩出来的。”大家猜测道。
冥府有三重关,其一鬼门关,其二黄泉路,其三奈何桥。
过了十兽浮雕的青铜门,紧接着就是黄泉路。
这一路,表面上安稳,暗里危机四伏。在穿越幽暗时,大家不敢扶墙,不敢饮水,甚至连冷汗都不敢出。
如此,才抵达了指引地——冥界之花,曼珠沙华的花田。
幽幽窄道已是尽头,此时,一片开阔,四周红花灿烂,不知何处来的微光,只打亮在花瓣上。
天空是黑暗的,大地上红光点点,如星辰耀眼,紫霞迷蒙,云烟氤氲,说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分。
“越美的风景,越致命”徐柔柔怜爱这番风景,心有所感,却无奈花瓣落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不知道。”苏误依然领队,牵着绳首,极目远望,看不见尽头。
瘴气愈发浓厚,有绳结相连,也渐渐不见前人。
迷雾最浓时,变成了厚重的白墙,只给人半米不到的可视范围,便是伸出手也难以看清五指。
如此,最痛苦的就是苏误,他很难辨识方向,极可能带着大家在原地转圈。
“抓紧绳索,都别走散了!”苏误吼道,此时,面上的轻纱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这样大声说话。
不需要回答,他只是提醒大家。手中绳索一紧,他明白,话已经传达到了。
苏误从背包里取出风水罗盘,凝神定气,意守灵识。而后,却见八卦的凌乱。乾坤离坎,风水轮转,时逆时顺,不能定位。
如此,根本无法确定方向。望眼欲穿,望不见大雾茫茫,何处是朝阳。
“乾为天,坤为地,雷以动之,须是一路向北。”
苏误本来知晓正途,却被大雾困扰,在去北的路上,渐行渐远。
冥界花暗蕴魔力,诱引迷途,缠绕着苏误的脚步,将他带进了瘴气深处。此地,云雾遮眼,红芒消退,像是有一张百米厚的巨大宣纸,蒙住了眼帘,让人什么也看不真、什么也看不透。
看,大雾迷眼。听,寂静无声。闻,瘴毒无味。
这条黄泉路,将人类的五感悉数剥夺。
恐慌,已不足以形容众人的心情。迷茫且无助,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那是何等的绝望与孤独。
“老妈,你包好馄饨等我啦?”队伍中,响起突兀且不合时宜的声音。
似欣喜,似解脱。
一绳牵线,前绷后紧了一瞬,很明显地感觉到,队伍中有人挣脱离去。
瘴毒,迟钝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直到三息过后,众人才回神,是某人吸入过量的瘴毒,陷入幻觉而不自拔,已然放手绳索,迷失在大雾之中。
“黄恩康……”众人听清了那是谁的声音,在大雾里,他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父母,逐渐飘远,不知去了何处。
大家听着,叹着,却也无能为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