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三十好几却因为家徒四壁而迟迟娶不上媳妇的爷爷,在村里的介绍下认识了同样是逃难而来的奶奶,二人婚后育有一女,家里有了奶奶的操持,总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境况也逐渐好转了起来......可造化弄人,没过多久,奶奶也撒手人寰了。
命运的悲剧似乎再度上演,这一次是爷爷含辛茹苦的将女儿养育成人。
故事的最后,怀胎三月的女儿辍学回家,忍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仍旧倔强的把孩子生了下来,而她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哪怕爷爷一直在悉心照料也未能见好,被病痛折磨几年后,在一天夜里,悄然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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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楚亦七岁。
几经波折的楚家,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段最为艰苦的岁月,自白发人送黑发人后,爷爷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苍老的不成样子,但仍旧强撑着一口气将楚亦抚养长大。
可人终有寿极,在楚亦十五岁那年,爷爷在自家院子里,晒着太阳,与世长辞。
那一年,楚亦成了孤儿,举目无亲。
后来在村邻的帮助下读完了才得以继续求学,并顺利的考上了本地的一所高校,只后来突发的一件事却彻底断送了他的学业......无奈之下也只能先踏入社会进城打工以谋求生计。
最后在某个雪夜,饥寒交迫的楚亦遇到了师父,往后的日子虽依旧贫穷,可在师父的照顾下,还是能吃饱穿暖的,师徒俩偶尔接一单大活,他多少也能分一点零花钱。
不过师父实在是太爱喝酒了,总是因为喝酒误事,原本给的工期是足够宽裕的,却总是因为喝得酩酊大醉给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乎每次到了工期末尾,师徒二人都不得不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赶工;可奇怪的是,即使如此,也从未有过一次误期,所以在行业内名声极佳......
可能是出于这一点吧,行里人送了师父一个酒鬼的绰号,不过听老一辈的说,师父其实还有个‘醉里雕龙’的雅号,并曾与另外七位民间手艺人合称为‘东南八怪’,但这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楚亦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结果没几年,师父也离世了,留下了一套雕刻工具,以及一辆老旧的七菱红星面包车......
......
等楚亦从思绪里回过神来,锅里已是水汽沸腾,咕嘟咕嘟的气泡直往上冒。
楚亦见状,赶忙找来一个瓢子,将沸水全都舀进水桶中,然后又在沸水中掺了点冰凉的井水,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好微烫,随后便拎着水桶进入了东厢房,也是他原本的居所。
关紧门窗,放下塑料帘帐,楚亦飞速的脱下衣物进入其中,用毛巾沾着热水在身上囫囵的擦了几遍后就算洗漱完了。
虽地处炎夏东南,冬天气温远不如北方那么低,但湿寒颇重,若不快些,恐怕真的会感染上风寒,在贫苦人家,洗澡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换上一套干爽的衣物后,楚亦便钻进被窝中,今天劳心劳力了这么久,早已身心俱疲,稍一沾枕,意识便沉了下去。
长夜漫漫,乡野幽寂,楚亦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于半睡半醒中感觉到身子好像越来越轻,有种飘然飞仙之感,身如游龙,直上九天。
随着他越飞越高,恍惚间,只见头顶上方有一层淡如薄纱的云雾裹着一轮朦胧明月高悬于长空。
楚亦伸手,欲拨开云雾见月明,可无论如何撩拨,始终都难以触及,恰如顽猴捞月,徒增笑耳。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盯着那轮圆月发呆,看得久了,只觉得那月亮好像越来越像某个人的眼睛......是了,自己在不久前见过一次,那是一双璨若星月的眼眸。
那一刻的匆匆一瞥,至今还记忆犹新……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声啼鸣响彻天际,楚亦只感到心神一震,双眼忽睁,猛然惊起,环顾四周,才知大梦方醒。
此时,东方初显鱼肚白,天色已是破晓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