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的消失是毫征兆的,他的离去像一团悄然融化的雪,留下了一个看不见的空洞,风从洞口呼啸而过,呜呜作响,往里探头看去,能看见一捧绚烂的烟火。
从那个洞口看回夜晚的海边,两个蹲在沙堆边放烟花的少年。
“你又生冻疮了吗?”
萧也穿着黑色的厚长棉服,却并不显得臃肿,领口还围着条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暖洋洋的,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飘散在空气中,部分飘往了离得很近的人。
“我送你的手套怎么没穿?”
他蹲在地上,从棉服袖口伸出点指尖,勾起了沈三自然垂下的右手,在关节处偏红的地方搓了搓。
沈三同样也蹲在沙堆旁看着他,周遭除了烟花燃放的声音只有静谧的海水流动,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扑面而来。
“今天没穿。”其实手套就在背包里,但他不想拿出来,因为在海边,也许会弄脏。
他学着萧也的动作,也勾了勾他的手指,却被攥进了干燥温热的手心里。
萧也摸了口袋,掏出来一个软膏在他面前晃了晃:“幸好我随身带了冻疮药。”
天还是很冷的,即使穿的再多,萧也的脸颊也有些冻红了,他又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是他先提议来海边放烟花的,现在说要回去,未免太矫情了,再说了,沈三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来海边这件事,本来就是在计划外的,谁也没想到大过年的,他会因为跟老爸吵架而离家出走了,长这么大了还离家出走已经够戏剧了,更戏剧的是他还忘了带钱包和手机,连个电话都打不了,瞎逛了几圈,幸好在又冷又饿的时候被沈三撞见捡了回去。
前几分钟还在冷的打颤的室外被餐厅里食物的香气诱惑着,后几分钟就泡进了热水里,头发还没擦干,小却干净整洁的出租屋里已经有人煮好了热腾腾的面条,等他坐在餐桌前。
有人等着一起吃饭的感觉非常好,爸爸因为公司的事经常要在外地出差,妈妈会跟着一起去,很少很少有开门家里会有人的情况,大部分时间,只剩下他和一个保姆阿姨待在家里,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庭,做完饭后就会离开,他只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自己边吃饭边打游戏。
所以这段他借住在沈三出租屋里的时间,总是会感到莫名的踏实和心安,也许是除了他以外,会有第二个人想回到这里。
晚上去接沈三下班,看着黑沉夜色边绽放的烟花,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提议来海边,说完后就意识到不妥当,他在家休息了一天,可沈三是在外面上班了一天的,于是说出口后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决定,但没想到,沈三居然愿意陪他来。
萧也有些得意地哼着歌,捏着他的手,细细涂了一层药膏,边涂边感慨,怎么会有男生的手这么好看,匀称修长,就是可惜了,总是带着茧和冻疮,手心还有一条伤疤,沈三不爱护自己的身体财产。
“要带手套呢。”
彼时沈三的碎发又长了些,徐徐微风吹过,他笑了笑,黑眸像盈着水面的波光:“好呢。”
烟花在他头顶上的天空绽放,一朵朵的盛开,明暗交织的脸庞立体深邃,当最后一朵短暂的花束即将落幕之时,萧也忽然产生了难以抑制的不舍,他像是要伸手抓住那短促的烟火般,不顾及它的炙热的焰火,急切地又不知是否徒劳地开口:“诶,你毕业后会去哪里上大学啊?”
“我吗?”
“对啊。”
他看见沈三停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个思考的结果多少让萧也有些不确定和忐忑了,他没等沈三考虑好,就似是随意地建议道:“要不去H市怎么样?那边是省会呢,经济繁荣,就业率也很高,未来发展不呢。”
他此时觉得自己是班主任上身了,要不这种循循善诱的语气怎么这么像那个中年男人。
实话说这建议有些刻意了,但对着沈三投来的询问的目光,他还是硬着头皮给了个肯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