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一路逃到南漳,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想:“伊籍曾劝诫我,叫我勿骑此马,说它会害主;今日看来,并非如此。赵云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不觉已到午时,迎面忽来一牧牛女童,口吹长笛,笛声美妙。他听入了神。
女童经过他身旁时,他回过神来,鼓掌说:“小姑娘,笛子吹得挺不错嘛!”
女童停了下来,回应道:“先生过奖了。请问先生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从襄阳过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小英,今年刚满九岁。”
“年纪轻轻,笛子却吹得这么好,必有名师指导。请问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叫司马徽,字德操,道号‘水镜先生’,今年已七十有四。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艺。请问先生是?”
“我叫刘备,字玄德,是现任的新野县令。”
“莫非你就是刘玄德大人?我师父多次提到你,说你很厉害喔。”
“哈哈,你师父太抬举我了。能带我去见他吗?”
“当然可以,我师父还常盼着见你一面呢。”
“哦,是吗?那可巧了。”
刘备随小英来到一片山林里,进入一座木庄,各自把座骑安顿在木棚里。
望见院子里一排排青翠欲滴的嫩竹,刘备不禁感叹:“这里真是幽静如画,看来你师父真是一位雅趣盎然之人。”
二人来到中门,一片琴声悠然飘来,优美的旋律把刘备灌得如痴如醉,他已完全沉浸在琴海之中。他从窗口望去,只见一位老人正盘膝坐在香炉旁,轻抚瑶琴,姿势优雅自若。
小英想进去通报,刘备拽住她,细声说:“且让我听一会吧。”
忽然,琴声停了,里面传出声音:“何人在外偷听我的琴声?”
小英听了,便把刘备领入屋,说:“师父,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刘玄德大人。”
老人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走到刘备面前,说:“原来是刘皇叔大驾光临。在下司马徽,失敬,失敬!”
见对方松形鹤骨、器宇轩昂,刘备施礼道:“司马先生真是老当益壮、气度非凡哪!在下新野县令刘玄德,特来拜见先生。”
司马徽回敬道:“刘皇叔也是一表人才、落落大方啊!我曾听说过你的功绩,一直很想见你一面。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敢当。…对了,刚才小英带我来时,我正想继续欣赏先生的琴声,不料为先生所觉。不知先生如何得知?”
司马徽捋须笑道:“皇叔大驾光临,我怎能不知呢!首先,当你们来到门外时,我闻到小英身上的气味,知道她已回来,可她却不像平时那样进来打招呼,想必是有人不让她进来;其次,我听到后院传来马嘶声,而小英是骑牛的,故知有外人来;另外,我早已算准,今日必有英雄到访。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刘备叹服:“先生真乃圣人,能一边专注弹琴,一边辨识气味,还一边闻屋外之声,真所谓手、鼻、耳三者并用,面面俱到啊!今日幸得见公,虽死无怨!”
“我闲人一个,不值得皇叔说这番话。未知皇叔何故来此?”
“我在路上遇见小英,见她笛子吹得好,想必有名师指导,便随她而来。”
“若我猜得没错的话,皇叔是从襄阳过来的。”
刘备惊讶:“先生如何得知?”
“小英昨日到襄阳,无意间听闻今天州府要举办大型宴会,邀请了很多地方官员来参加。皇叔是新野县令,又是刘表的同宗兄弟,想必也受到了邀请。”
刘备点头:“的确如此。我去襄阳只为赴宴,并无他事。”
“皇叔肯定在襄阳遇上了变故。”
“先生怎么知道?!”
“印堂发紫,表明皇叔你曾经惊慌过。还有,既身为县令,又要赴宴,皇叔为何不带一兵一卒,独身一人远道来此,难道不是遇上了变故?”
刘备听了,心里愈发敬佩,立马将实情告诉他。司马徽笑道:“看来是马救其主啊!”
“可曾经有人劝我不要骑这匹马,说它会害主。此马原为荆州降将张武所骑,我在平定江夏叛乱时将其斩落马下,后骑此马于胯下至今。”
“皇叔可否带我去看一下马?”
“当然可以。”刘备带他来到的卢马前。
司马徽绕着马走了一圈,笑道:“皇叔莫信他人之言!古时确有‘的卢妨主’一说,故无人敢骑;但据我观察,此马非一般马,它浑身是劲,几乎可与当年吕布所骑之赤兔马媲美。好人骑之可保己平安,坏人骑之则自取其祸。皇叔‘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相信此马亦有所觉悟,否则不会越溪救主。皇叔大可放心。”
刘备喜道:“先生真乃奇才!如不嫌弃,请到新野助某一臂之力,共扶汉室!”
司马徽摇头说:“皇叔的好意我心领了。我长期深居简出,习惯了悠闲自在的生活,从未想过参政;且今已年逾古稀,目前只盼安心养老,无欲无求。”
“先生有如此才能,不理国事岂不枉此一生?我认为年龄完全不是问题。”
“不,这个因人而异。有些人恃才放旷,为求名利,不择手段;有些人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在其心目中,并非一定得功成名就才算是有意义的人生。比如,在这种幽静的环境中弹琴吟诗、观花修竹,不是也挺惬意的吗?况且江山大有人才在。其实,我个人认为,从政的人越多,越容易使人才变成庸才。”
刘备深有感悟地说:“先生的人生观别有一番味道,刘某如沐春风;只是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先生不肯出山,岂不有负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