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崎听懂了,笑道:“看来你对汉语的精髓掌握得很到位啊!这个问题问得好!”
志鸣不解。商崎解释道:“难道你没发现,这一带所有的房子都很小吗?”
志鸣点点头,说:“的确如此,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伊都国的领土面积非常小,加上常年战乱,迫使许多老百姓不断往周边一些岛屿或半岛上迁移。这个邪支半岛上的大多数居民,就是饱受战乱迫害的穷苦百姓。”商崎开始述说本土历史。
志鸣津津有味地听着,像在上一堂异国历史课。虽然他没有上过私塾,但他爱好学习新知识、新技能。他认为,人只有爱好学习,才能不断改变自己、改变他人,甚至改变世界。
“他们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只能自己动手建房子,并学习打鱼技术,以维持生计。原本这个半岛上是没有这么多房子的,近年来逃避战争的难民越来越多了。为了日后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在这里生活,我们家家户户相互形成了一种默契,刻意把房子建小一点,不占地方。”商崎说。
“原来如此。看来贵国确实存在很多内部问题。”志鸣忽然为自己生在大汉感到自豪不已,说,“房子虽小,却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挺好的。那些常年住在大宅子里的官员,估计和家人见一次面都要绕过几个迷宫吧?”
商崎听了这话,竟然拍着手掌,爽朗地大笑起来。
志鸣看到他,想起了杨极的干爹达布,同时也有一种预感,要找到蔡文姬并不太难,毕竟这个国家几乎可以用“弹丸之地”来形容。当然,前提是蔡文姬必须还身在伊都国。
“伊都国其实是一个很贫穷落后的国家,很多产业的发展都跟不上时代需求,始终改变不了农耕社会的本质。目前的支柱产业,仍以纺织业、渔业和畜牧业等原始产业为主。如果不是因为常年战乱,也不至于如此落后,唉……”商崎含泪道出伊都国的辛酸史。
从话里行间,志鸣看得出,商崎还是一个学识颇为渊博之人,而且有一定的家国情怀和远大抱负,只可惜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毫无用武之地。
“对了,你为何会讲汉语?”志鸣好奇地问。
“我的祖辈是齐国人,当年为了逃避战祸,从你们那边渡海过来这边扎根定居。其实不止他一个,现在伊都国里有相当一部分人,祖先都是从九州移民过来的,他们的祖先把九州的血统和部分生活习惯、文化传统等带到了这里,融入了当地。所以,目前的伊都国,很多人都是九州人的后裔,至少也有一半血统,像我的后代就是。汉语在本国算是第二母语。”商崎继续介绍。
“原来如此,我怎么听起来像回到家的感觉?这一带只有你会讲汉语吧?”
“不,幸子也会讲一点,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们太久没讲,生疏了,反正已经习惯这边的语言了。而我,两种语言都能讲得很顺溜,保证不会影响沟通效果。”商崎的话里竟然还暗藏一丝幽默感。
志鸣抿嘴一笑,说:“你们一家人生活在这里,无忧无虑,真好。”
“无忧无虑?”商崎一听这词,顿时双眸一凝,苦笑道,“我的邻居赤田君,他的大儿子去年被强征入伍,上个月刚收到消息,已经战死沙场了。我儿子本来也要被征走的,当天正巧出海打鱼,遇上风浪一时回不来,才躲过一劫。”
志鸣一愣,还以为这里的人生活得很自在,没想到也有悲痛家史,便安慰道:“哪个地方都有战乱,我们那边也是,汉土四分五裂,诸侯瓜分领土,异族虎视眈眈。反正到头来最受伤的,始终是底层老百姓。征兵、苛捐杂税、各种强压政策,就像外面这片大海,随时可以把老百姓彻头彻尾地淹没掉。”
“听你的口气,似乎那边的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吧?”
“正如我刚才所说,是的。实不相瞒,我是一名军人,但我是自愿加入军队的,因为我要协助主公改变这个乱世。我这双手已经沾满了士兵的鲜血。”志鸣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见了无数个冤魂正联合发出对战争的控诉。
商崎听了这话,却一点也不惊奇,反而很平静地说:“我看得出你是一名战士,因为你的装束是武者才会穿的;而且,你能在海中游这么长距离,不是战士能有这么好的体力么?”
“是啊,我们平时的训练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志鸣只能顺着其意去说了,“没有足够的体力,就无法适应长期作战的生活。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我相信,现在整个世界都充满战乱,不管老百姓逃到哪里,都只是狼窝与虎口的区别。”
商崎听了这话,陷入沉思。不到一会,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之前你好像说过,要来这里寻找一个人,对吧?”
“对,没错。你在这里打鱼超过二十年,应该清楚一点。我想问下,大约十年前,是不是从大汉来了一艘船,一群人把一名女子带到了这里,把她交给了当地的某个人,或者是某个团体?”志鸣终于能进入主题了。
商崎回忆了一下,说:“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当年有一艘船驶到了这里,我正好在附近打鱼,看见了。靠岸后,船上的人把一名女子交给了这里的士兵;那群人并没有返回船上,因为船身破了,正在慢慢沉没。所以,他们也跟着士兵一起走了。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至于这艘船是不是从大汉过来,我不敢确定,但根据船上那些人的服饰来判断,我认为他们不是汉人。”
志鸣眼前一亮,知道找对人了,忙问:“能再透露多一点信息吗?”
商崎又回忆了一番,说:“好像差不多就这些了。船上的人似乎对那名女子非常照顾,一点也不像人贩子交易;就连在这里等候的士兵,对他们的态度也相当友好,护送着那名女子回去了。”
“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志鸣急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当时没敢去问。原来你要找的人,就是这名女子啊!”商崎恍然大悟。
“没错,我来这里正是为了找她,如果大叔知道情况,哪怕是一丁点,也请务必告诉我。拜托了!”志鸣抱拳说,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雷将军言重了,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不会推托!”商崎微躬上身,以示回应,“其他我不敢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接应他们的人,是属于某一个藩族旗下的军队。因为他们连续在这里守候了几天,有一天,我无意瞥见他们的盔甲上有某藩族的标记,但不知道是哪个藩族。”
“番族是什么东西?”志鸣没听过这个名词。
“藩族,草字头的‘藩’。”商崎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说,“这是伊都国的一种军事建制,怎么说呢?…藩族的首领,就类似于你们那边的城主之类的,或者是叫太守、县令?”
志鸣明白了一些,又问:“那大叔可曾记得他们盔甲上的标记是什么?”
“记忆犹新,因为他们的标记很邪恶,是恶灵武士的头盔。”商崎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是抖的,似乎很惧怕这个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