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即便是济世救人的观音菩萨,也是有伏魔杀生的时候的。
在李丽萍身上,专属于“冰清莲”能力的莲青色再一次亮起——受伤的兰曦还需要她的医治。
……
早在黑尸兰大河头颅坠地的那一刻起,兰曦脸上的神情便凝固了。
眼神直愣愣,口 唇半张着。
她整个人呆呆的,连被壮汉撒开后,也是过了一会而才连滚带爬地跑到尸身跟前,一把将满是血污的头颅抱在胸前。
她的哀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声音浅浅的念叨。
一个字一个字地,像在跟什么对话,像在跟自己对话。
她说:“爸……爸……”
兰曦回想起很多事。
她想起被父亲频繁家暴,最后服药自杀的母亲;
她想起酗酒成性,对她非打即骂的父亲;
她想起上门讨债、面目凶恶的人们;
她想起无数次的深夜里,自己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她的父亲兰大河无疑是一个人渣,兰曦没有像母亲一样被虐待致死大概是因为她的好运。
也许是母亲在天有灵护佑着她罢。
两年前的那一天,她鬼使神差地闯进了那家武馆,认识了那个男人,那个比父亲年龄更大,却也更加和蔼的男人。
那是她的师傅,收她作了弟子。
她在师傅那里学了剑术和身法,终于有一天连父亲也不敢对她再动粗,终于有一天她不再怕那些逼上门来的人们。
但她还是不愿意回家,不愿意回那个让她有过太多痛苦的家。
整整两年她都住在武馆里,师傅不收她的学费,反而还执意要因为她在馆里的帮忙打杂,而支付费用给她。
那时她只有月末才回一次家,带一些钱给那个男人,她的父亲。
直到有一天,灾变开始了。
有的人发狂了咬人,有的人被生生咬死,肚烂肠穿。
而她的师傅,那个年迈的男人为了护下她们几个孩子,挡在了最后,被黑尸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终她无处可去了,她跌跌撞撞回到了家。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极似父亲的黑尸。不,那就是他的父亲,起码一天之前还是。
两年前的那段日子里,兰曦已数不清有多少次,盼望着这个人渣去死。
但当父亲真的死去后,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母亲死了,师傅死了,现在连这个男人——她的父亲,也变成了一具这样的行尸走肉。
她突然间还想起很多事情。
她想起父亲在宿醉过后跪在她面前的忏悔,她想起中考那年父亲深夜里为她做的那碗水煮蛋。
她甚至还想起很多年以前,父亲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那时意气风发的父亲、温柔贤淑的母亲,聚坐在小院里夕阳下吃晚饭的一家三口。
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那年的经济危机、股票崩盘,还是后来父亲一次又一次的投资失败?
她拼命的想为父亲续命。
她喂父亲从超市里找来的生猪肉,但是父亲不吃,只是一味地想吃掉她这个活人。
面前黑尸向着她呲牙咧嘴、口中滴涎的模样狰狞,完全找不回一丝熟悉的样子。
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试着割开手腕,将属于自己的鲜血滴落、涂抹在那块生肉上。
那一天,她看着父亲吃了很多,恍惚中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三口围桌而坐用餐的时刻。
那一天,过度的失血令她头晕眼花,她当天没能再出去,给自己找到吃的。
兰曦当然不傻,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就像她觉得这场灾变本就是不对的……
她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但她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
她迷惘了,然后她害怕了。
……
“你的剑呢?”郎华的质问如同惊雷,回响在兰曦耳边。
郎华大声地问:“我问你,你的三尺梅霜剑呢?”
兰曦却仿佛完全听不到他在说话。
郎华气急了,抬脚踹在兰曦怀里,那颗黑尸头当即便滚了出去,兰曦瘫坐在原地,也没有再捡。
“你的梅霜剑呢?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不能,我不能。”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我一出剑,爸就会被他们杀掉了。”
被闯入家中的进化者以尸变后的父亲作为威胁,兰曦的一把三尺梅霜剑很快被缴了械。
“师傅死了,爸爸也没了。我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
看着兰曦失魂落魄的样子,郎华的手掌高高举起,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
这时杨晓晓却冲过来,抬手给了兰曦一个耳光。
力度之大,直接将兰曦抽得偏过头去,陷入短暂的惊愕之中。
“你他妈 的给我醒醒!”杨晓晓吼道。
她扯着嗓子吼出来的粗口,却分明带着哭腔。
郎华惊讶地看着眼睛发红的杨晓晓,看着她一把将兰曦揽到怀里:“你爸没了,可你还活着!你他妈 的给我清醒清醒啊……”
他几乎忘了,无论晓晓在平时表现出如何的活泼乐观,甚至是跳脱,她也原本是一个童年里从未见过父亲的小小姑娘……
李丽萍走过来,伸开胳膊搂住这两个孩子。
兰曦这时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是说给了谁。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