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甜啦。”
郎华将嘴巴贴近对方的耳垂,温和的气息几乎让她瘫软在地。
他说:“甜呀。就像你一样,好甜好甜。”
第二节 月夜
此时已经是灾变历七年,与三年前那个午后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千零一夜。
但郎华依然对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无比清晰。
半年前,郎华便接到守备区的指令即日启程,驰援在淮北省东部战场艰难鏖战的战友们。
临行之前过于仓促,与秦筱雯只有短短的一次会面。
相隔时间太久,郎华身处战局之中诸事缠身,整个脑袋都是乱的。
他不是记不清秦筱雯那天穿了什么衣服、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他是在怀疑记忆中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真实性。
自与秦筱雯分别那天算起已逾半年,郎华在淮北省协力连队击退傀儡大军后,并未像保证的那样回到那塔山这个宁静之处。
很快就要年底了,星盗者军队的这次撤退全无道理、十分突然,守备区猜测对方或许正酝酿着更大的动作。
李义山连长也于前些日子找到他,在杨正华的授意下,将郎华委任为一名代理营长。于是郎华手下便带了一群新招进来的“杂兵”操练,领授了一个上尉虚衔。
冬日阳光和煦,操练场上温度适宜。郎华能看出那些新招进来的“杂兵”基本功扎实、身手也不错,应该是有些傲气的。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自己看过去,他们就立马畏缩得像一只只兔子……
这样绵软的脾性,郎华有时会忧愁——自己还能不能完成杨团长交给自己的练兵任务?
但他也少有别的招数,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单方面增加训练强度,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些人一遍又一遍地操练。
……
相比几个月前临行前的会面,郎华反而对三年前的那个午后印象更深。不论是每一处细节,还是自己的和她的每一个情态。
可他有时候又觉得,只有眼前的战场是最真实的。无论是当时怀抱中的温润触感,还是那一抹发香、那些温言细语,是否都有可能是一场镜花水月呢?
或许他只是太累了,只是大战前夕心绪起伏、不够安定。
他听说了,上个月秦家小姐不顾家族阻拦私逃出来,却最终还是被家里人捉了回去禁了足。
他只是一个拿枪的兵、随处可见的中阶能力者。
他知道自己在生死间隙里挤时间写下的信件,永远进不了秦家宅邸的大门;也知道试图从高宅闺阁中传出的口信,也永远来不到他的耳边。
但他还是要写、要想、要追寻。
因为他记得三年前的同样一个月夜下,秦筱雯揪着他的衣袖说:
“家里那些人,她们都宠着我,也都在怕我。像在时时刻刻捧着只纤薄的瓷碗,呵护着、也监视着。”
“她们怕在什么时候,这只瓷碗碎了或者裂条缝、摔个口,她们的人生也就到头了。只有你才是把我当做‘秦筱雯’来看,只有阿郎你不一样……”
“阿郎,我想永远和你好,你说好吗?”
郎华记得自己向对方告白时,天空中有一轮鹅黄色的圆月。林间草地上自己手里拿了好大一捧野花,对方很开心地笑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陈心妍嘲笑约会后的自己魂不守舍,只知道傻笑。但他知道背地里是陈心妍在牵线搭桥,顶住了来自秦家老宅的部分压力。
他总是这样。在某些不相关的情景中,郎华总是记得很多琐碎的事情。
包括有一次秦筱雯喝醉了酒,脸色绯红又蹦又跳;包括在林边两个人多次喂过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包括他和秦筱雯两个人私定终身后,张诚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挺好的”。
是啊,是挺好的。
疏星高照、漫漫长夜。
冷风中郎华上尉站直身体,望向位于西北方的某处深林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