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36亿年的生物进化史中,人类的社会的建立是一个绝对的偶然和奇迹。由于人类的大脑比其他任何动物都要发达得多,所以能够通过烧火取暖等行动,更加积极主动地去适应环境的发展和变化。
在人类建立社会的万年以来,环境被大幅改造,自然界的突变进化几乎停滞。在这段时期内,人类更多时候在代替大自然执行“选择”和“淘汰”机制,好吃且容易捕获的生物很快灭绝、新入侵物种泛滥成灾……
在灾变爆发前,人类一直是许多生物的主要天敌。那些无论生猛还是温顺的物种,均因为人类族群的压制而停止进化,甚至丧失栖息地,进而逐渐走向灭亡。
而在“降临日”后末世开启,人类从食物链顶端突然跌落,万年间的惯性规律也被骤然打破。
孢子黑雾和进化晶能的出现,完全打散了生物族群间的制约关系。
不论是杂食性、肉食性还是纯粹的草食性动物,都在一刻不停地互相撕咬、吞食。就连不少植物都加入其中,成为了这场盛宴中的饕餮杀手。
在这里,人能吃羊,羊也能吃人。青草也完全能杀死并“吃掉”羊和人。
就像在恐龙时代时,哺乳类动物多数体型很小。因此在恐龙灭绝后的整个新生代中,众多哺乳类动物开始向更大的体型发展,以占据恐龙灭绝所遗留下的“生态位”。
末世中人类跌落神坛后,万类霜天竞自由,不同个体间的进化方向以及进化速度都大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可以一跃成为成为更强的捕食者,谁都可能通过不断进化、甚至不断吞噬而触及最高处的那个王座。
这里是一个完全平等的平台,不同生物在同一空间内分享或竞争共同资源,产生了大量的“生态位重叠”现象。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在淡淡的孢子黑雾之中,厮杀一直都在继续,自“降临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咯吱。”
鞋子踩碎枯叶的声音响起,幸存者们则视若罔闻,沉默着紧跟郎华的脚步,穿行于丛林之中。
地面上堆积的落叶越来越薄,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丛林的边缘地带。
遭遇狼群之后的路程中,他们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由于变异猴群先是尸变然后又与一半变异野狼同归于尽,这片丛林中生物密度发生暂时性降低,幸存者队伍得以安然通过。
“嗒。”
一只扎着裤腿的雪地靴迈出丛林,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黄昏时刻的夕阳斜照,暖橙色的光线,让刚从丛林中钻出来的人们觉得有些耀眼。
“到了。”郎华站在队首,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睛说道。
自降临日起阔别一个月,郎华终于回到了昔日的秘密基地。
不远处便见有一面高大的城墙和大门,城墙高逾五米,由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而成。墙体外覆圆木,圆木间密布坚固的木刺。城墙外拒马、地陷、外壕一应俱全,如同战时的中世纪城堡,仿佛就是为这场末世而存在的。
幸存者们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宏伟基地,竟有那么一瞬间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一座末日堡垒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喂,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你你……你也掐我一下。”
“哎呦,疼诶。真的啊。”
……
这座基地三面环水,只有东北这一面城墙高高矗立,坐立于缓坡上,与沙市城区遥遥相对。基地两边是山势陡峭的崖壁,看起来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郎华只对其余人解释说——这里是有钱人出资建的山庄,现在是无主之物。人们听到后便理所应当地放下心来,毕竟有钱人的世界可不是他们能想象到的,就算人家吃得太饱,临时起意建造一座末日方舟也不足为奇啊。
只不过……近在眼前的基地大门紧闭,城墙上似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来。
下一秒城墙上便乱成一团,失声大喊道:“敌袭,是敌袭!尸群攻过来啦!”
尸群?说得是他们?郎华身后的进化者们一头雾水。
看着城墙上乱糟糟的人影,林文金急忙高喊着解释道:“等等,兄弟。我们是活人!”
“说话了?黑尸说话了?”
人们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上半身扒在城垛上向下观望、议论纷纷。
“眼瞎了你,那些人是活的。”
“啊,那里面还有郎华,那是……是杨工!”
“快,快去通知德哥!”
眼见那些人议论纷纷,却丝毫没有要开门迎接的样子,郎华不禁皱起眉头。
林文金正还要喊些什么,却被郎华一把拉住。
后者眉头紧锁,转头沉声道:“所有人不要妄动,分别找棵大树藏在后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便露头!”
“是!”
就在人们准备藏身的时候,城墙上却有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下来。那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似乎又是激动又是惶恐,郎华定睛望去,发现竟是邢莉莉的父亲邢伍田。一个多月不见,邢伍田满脸胡渣,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小华,是小华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杨工你也在,还有晓晓……”
“莉莉呢?晓晓,莉莉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邢伍田趴在墙头向下张望,可随着视线将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他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女儿。渐渐的,眼神中的那种激动和期盼慢慢消弭,如同黑夜中摇曳的烛火。火光微弱,更多的慌乱和惊恐却逐渐蔓延。
“小华,莉莉在哪?”
“你记得吧,莉莉是晓晓的同学啊。你临走前我拜托你关照她,将她带回来……”
忽然,那眼睛里的光亮闪烁了一下。邢伍田紧握着拳头,忙道:“我知道了,她是不是落在了后面?我早知道的,莉莉从小身体虚弱,肯定跑在了最后。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了,我这就开门接你们进来……”
邢伍田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生怕郎华开口回答。
“不行啊,不能轻易开门啊。”
“对啊,起码要等德哥来。”
“别,别放这个杀神进来,要是让他知道了……”
城墙之上议论纷纷,声音虽小却瞒不过郎华的耳朵。
邢伍田端起一只手 弩,怒声道:“放你妈 的屁,我看哪个敢拦我女儿进城!”
他的眼中血丝弥漫,活像一只野狼。吓得其他人连忙闪开弩箭对准的方向,一边躲还一边喊:“老邢,冷静啊,你冷静点。快把手 弩拿开……”
“小华你们快进来吧,这些日子我一直盼着你能带莉莉回来……”
郎华虽然想要进门,却更不想欺骗这个可怜人。
“她死了。”
转眼间眼中火焰熄灭,残烛被黑暗完全吞噬。
邢伍田突然僵直身体,磕磕巴巴地问他:“你说谁……谁死了?”
“对不起,是我晚了一步。”郎华回想起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始终没能说出真话,“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
“莉莉……莉莉死了。这不可能,这不会的,我家莉莉还那么年轻,明明还会有灿烂的一生,我们还想看她考上大学,找到工作,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
看着邢伍田痛苦地捂住脑袋,杨本生不忍心道:“邢老弟,请你节哀。逝者已逝,你一定要坚强一些。”
“不,不对啊。”对方霍得一下抬起头来,“晓晓你怎么在?莉莉那天是跟你出去玩了不是吗?”
杨晓晓沉默着没有否认。若是她当时执意要拉走莉莉,说不定后者不会落到那么惨的下场。说起来,终归是他们在林茜和邢莉莉之间做出了选择……
“你们是同学、是朋友,你告诉我……莉莉真的死了吗?”
杨晓晓的肩头忽然颤抖,被郎华拉住手腕才没有倒下去。昨天以来她滴水未进,此刻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是。”仅仅是这一个字,便好像抽空了杨晓晓的全部力气。
“邢老弟……”
杨本生欲言又止,邢伍田却突然怒了。
“杨本生你闭嘴!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孩子活着回来了。我女儿却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