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75年11月05日,时间留给末世元年的最后一个月。
在海洋覆盖面积更大的南半球,A洲大陆此刻正经历着百年来最炎热的一个夏季,也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个旱季。
连续一个月,当地的平均气温超过了45摄氏度。有那么几天,午后的最高温度甚至飙升至50摄氏度以上。
在东经149°07′、南纬35°17′,土澳东部山脉区的一片开阔谷地中,有一座新南州的明星城市——堪市。灾变前这里曾被誉为是A洲的花园城市,全城树木葱翠、鲜花四季不断,可现在却是个野草丛生、垃圾遍地的荒芜之地。
时间到了下午两点,市中心的天空万里无云。旧国会大厦外的马路上阳光炙热,停靠在的路边的车辆轮胎融化,车身上的油漆也不断软化,一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日光下,地面上的柏油沥青也被烤融,逐渐成为一片黑乎乎的粘稠胶状物。整条街道因此散发出一种难闻的焦糊气味,令人仿佛置身于积年累月的废旧轮胎厂。
在行车道中央,拥挤的汽车废墟间,有几只黑尸正在有气无力地哀嚎。它们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身上的血迹早已晒干发黑,衣服似是和腐肉粘连在了一起。
看起来它们似乎只是路过,却不幸被沥青粘住了双脚。身后的一行脚印上粘了几只不成双的鞋子,橡胶鞋底融化瘫软,已经深深陷进了沥青颗粒间。
毫无疑问,午后的阳光将不留情地蒸干这条街道上的所有水分,不论你是死物还是活物都逃不过被晒干的命运。
两点一刻,有两个披着黑雨布的身影匆匆穿过街道。他们一路穿过杂草丛生的斯特林公园,跨过宽敞的环湖公路,来到一座灾变前游艇俱乐部修建的栈桥上。
狭长的栈桥由根根圆木作桩撑起,一步步延伸至一片暗蓝色的湖水中。
这里是伯利格里芬湖西部水域,开挖于三百年前,本有一座号称能精准控制水位的斯克里布纳水坝。但早在降临日当晚,水坝的集控室就在黑尸造成的暴乱中被毁了。幸存者清楚地记得——当晚的爆炸造成的火焰照亮了湖岸,漆黑的浓烟直冲天际,直到十天后才渐渐散去。
当时住在堪市的四十万土澳居民,明显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一个月后自来水中断,夏日的骄阳烤干了伯利格里芬的一半湖水,人们才惊恐地意识到——他们极有可能会在食物耗尽前就被活活渴死!
在生的欲望的催动下,降临日后数千幸存者收拾细软准备迁到伯利格里芬湖附近暂住。可市中区的几十万黑尸、黑兽哪能给他们这种机会?他们就像是横渡马拉河迁徙的非洲角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被守株待兔的“狮子”、“鳄鱼”一波接一波地肆意屠杀。
最终活着逃出这场“大逃杀”的幸存者只有八百人,他们分散在附近的饭店、邮局和几座外交府邸中。眼前的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就来自其中的一座小型避难所。
来到格里芬湖岸,灾变后湖中的水位线已经降至建立以来的最低点。残留的一汪死水在湖底的各处沟壑间形成了星罗棋布的大量水洼,水洼中遍布蚊虫和蓝绿色的水藻,水体浑浊明显含有大量的蓝菌毒素,已经不适合生物引用。
但就是这潭散发恶臭的湖水,却是十几个聚集地中八百名幸存者赖以生存的宝贵水源。
不是人们不想喝更干净的水,而是因为湖水东湾的莫朗格洛河流域是灾变前的人口密集区域,城区中保守估计也有二十万饥肠辘辘的黑尸盘踞。
而且据他们所知,东岸居民在社区网络中留下的求救信息,最新的一条停留在了半个月前,内容是突然暴动的尸潮和绝望的呼救,再然后就没有了其他消息。至于在尸潮过境后,那里的十万居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人们实在不敢去想。
经历过一次生死大逃杀后,绝大多数人在拼命和苟活中选择了后者,就此在格里芬西岸定居下来。他们通常白天藏身在避难所中无所事事地发呆,只有到了夜间才会出来活动,搜集一些必要的食物和饮水。
要不是避难所已经断水断粮多日,眼前这两人也不会在白天瞒着避难所的其他人冒险出来打水。而且他们还有个朋友从昨夜开始就高烧不退,再不喝水的话今夜就会脱水休克而死!
虽然白天不常行动,但这两人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只见他们一个人望风,一个人匆匆俯下身子拨开水藻,没花多大功夫就打好了两壶水。之后两人就结伴匆匆返回一处地下车库避难所中,再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