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莫名其妙地,这美少年真相了。
不过这话提起来,他也有些惊讶,盛姿想的居然这么大胆,不过……太子么,也好!反正如果他想报仇,这个位置大概也是必然要争一争的。
其实盛姿也知道,她这些算计,除了前世经验,更多的都是盛修的教导。而启斐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些,却是相当不易了。
皇后?能在她阿耶刚被指去教皇子的当天下午,就让启斐去她家,估计政治嗅觉也不太强,顶多是宫个斗,和孙贵妃较量一下吧。
或许还不如孙贵妃,起码人家布衣出身,能走到今天,也是相当励志的,完全够格写在小学叙事作文里了!
不过只有这些,想让目标实现,还远远不够啊!
盛姿为选定的角色,能不能活到大结局这事,略略有些发愁,悲春伤秋一路回了府里,忽然才想起来该继续上课,毕竟下午还有周老头的课。
她垂死病中惊坐起,起坐思量更事,又躺了回去,算了算了,烦恼只当是寻常,明日事需明日想。
她头一偏,睡过去了。
第二天,周济朝一早便等在教室里,把个措不及防的盛姿逮了正着。
他特意和人换了课,就为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兔崽子。
教书数载,还没有人敢逃他的课,这要是不管,以后其他学生还不都有样学样!
他带着严肃,缓缓开口:“盛姿,你昨天逃课……”
盛姿站起来,利落截住他的话头,却十分恭敬道:“老师,我不是逃课,只是不太赞同您讲的,想起先人总爱在自然之中寻找答案,所以去找寻自然了。”
开玩笑,这要是让他说下去,她大概要被罚抄写罚成断臂了。
“嗯?好,好!你倒是说说,你对昨天的课有什么不赞同,我是哪讲了不成!”周济朝话还没说完就被顶撞回去,气的胡子都一颤一颤。
小学里孩子们都还天真,周济朝几时见过这样顽劣的学生,逃课不说,还敢冠冕堂皇地找借口。
“您熟通经义,当然没讲,我是不赞同昨日您讲的文章里的看法。”盛姿立正站直,小脸绷紧,生怕一丁点松懈,都让周济朝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
“你,你!”周济朝一下子站起身,并指不住地向她点去,“你敢诽谤先圣,你、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等着抄完整个秘书省的书吧!”
秘书省乃是容朝皇家藏书馆,所收录的书籍若要抄完,辛苦、钱墨都还不算什么,真正的要义只有一条——活得久。
得和想挣到一爽、一薇的人,一起比赛谁活得久才行。
虽是气话,但也能知道,周济朝当是生真气了。
昨日他讲的乃是《孟子,是儒家经典、四书之一,作为本朝大儒,岂能容黄口小儿随意攀蔑。
盛姿心里道:孟兄对不住,我这也是不忍让老师背上苛待学生之名,外加抄那么多纸,实在是非常的不环保,只好得罪了!
她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唯。您昨日讲《孟子·告子,我走之前正讲到第六段。
孟子在本篇主张人性本善。他说‘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即‘仁义礼智’并不是外物加于我,而是我本身就赋有的。
为了论证这点,他在前面也提到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言及此四心亦是人皆有之。
学生就是对此有异议。
试问,若是一个婴儿,生下来即被父母所弃,在山林中靠野果露水为食,以猎杀逃跑为途,若有一日下山遇见人,其口不能语人言,行止不识人之礼,又何来仁义礼智?”
周济朝从容不迫:“第七段孟子谈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其实人性不同,只因环境不同。孟子以麰麦为例,一颗麦子播种下去,收获之时,是因为肥硗、雨露、人力不同而不同,否则长出来的麦子,同样为佳品。
人性之善,自生而有,不失本心者,方能体现出来。就像麦子,只要有适宜的条件,就不会减收。
所以我辈要做的,是为麦子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不叫它被遗弃在山野里,朝沐暖阳,常锄弊害,助其长成栋梁。”他朗声而对,坦然自若。
这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门外还有不少其他处的人在此观望。
“这就是我所不同意的了。先生与孟子皆以麦子做比喻,认为不论收获如何,最开始的种子都是麦子,譬如人的美德,只要辛苦播种,悉心照料,终可收获。
可在我看来,美德并不一定如麦子。或者说,美德就是美德,不可以像任何东西。例如算数这类学问,严谨端正,或许有通用之律。可人生复杂,在人性里,没有什么通律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的。
就像是许多人喜欢下棋,以棋盘比作人生。可人生百年,棋局亦多变。以棋代人,并不是因为棋局可以譬喻,而是两种事物都变化多端,时而有所重合。
可其实,并没有一局棋能贴合所有人的人生,人生也不会如一盘棋一样简单。
麦子播种下去,就算是同样肥沃的土地、适宜的阳光雨水、农夫辛勤工作,也还会有虫子咬食,孩童嬉闹,贼人偷盗所造成的不同,何况人生。
人生数十年,数际遇造就了数可能。而棋局,哪怕一盘棋输了,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孟子把麦子的本质比作人性之善,愚学生以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主观的。其实并不能证实二者之间类似的关系。”盛姿釜底抽薪。
她说完话,又轻揖一礼,不卑不亢,身携一派玉树少年的意气风发。
“物物类比,是因为天性有所接近,圣人以此知晓万物性情,又传授众人,今尔既不欲以类比说理,对于人性善恶,有何高见?”周济朝轻抚胡须。
“孟子云:‘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咳,老师你常思而求之,‘有余师’。”
道理就在那里,你去想就知道啦!
周济朝本以为她又会说出什么新鲜论调来,不想却是个玩笑,气的伸手就要揍她。
盛姿躲开周济朝作势扬起的手,笑嘻嘻道:“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我怎么敢以吾昏昏,使人昭昭。所以其实,昨日学生就是去寻求道理啦!”
“小丫头,和我逞口舌之利?”周济朝耷眼瞅她。
“嘿嘿嘿,不敢不敢!”盛姿笑嘻嘻地从桌上拿了杯茶,恭敬地递过去,“学生为了求得道理,今后定会认真读书!”
周济朝接过茶喝了一口,“行了,外面都散了吧,你们也各回各位。我和人换了课,今天还是我上。盛姿,不论你赞不赞同,今天都给我老老实实听课!”
“唯,学生遵命!”盛姿一抱拳,回了自己座位。
周济朝拿出书本开始讲课,他看了眼那边扬着头、接收崇拜目光的小姑娘。呵,和她阿耶少时一样的张扬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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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霁:学到了,下次我也这样
周济朝:欢迎,但是你要是学不出个子丑寅卯,那你就抄完秘书省吧
启霁:什么?用度要节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