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该死在那个雨夜里的。
像那些倒霉蛋一样,被哥哥们杀死。
恨吗,当然会恨。
“嗯?”
被顺毛挠得舒服的晏琼池见鱼阙盯着自己出神,微微侧头看她,睫毛轻颤:“怎么了?”
“很疼吗?”
“早就不疼啦。”
他笑着摇头,倒是不甚在意,脖颈的黑蛇项圈一开始就是为了遮掩伤口的,如今伤好了,也习惯了四四待在脖颈上,就任由它趴伏缠绕。
见她又想问,不大高兴鱼阙总是谈论那家伙的晏琼池覆身去亲她,把她的话吞了下去。
床上叠着的书被碰倒,鱼阙的余光里看见了摊开的书页里有“蛇形”二字,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来了在血光之中的霁水真人。
霁水真人口中盘踞着诡异的毒蛇,她说这是魔洲早就失传的术法——蛇形。
蛇形控制了她,让她做了不情愿的事情。
那么,她伤害追萤和楚洛笙,是否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被蛇形控制了的原因?
鱼阙想了想,从枕着的臂上起身,捡了那本书起来翻看。
书上记载,“蛇形”是魔洲控制人的术法。
霁水真人自甘成为魔洲爪牙,况且从畲月身位先行官口中得知,她身为魔洲五大兵团的伏魍堂堂主,地位颇高。
魔洲的人没必要用蛇形来控制她。
不对……鱼阙挠了挠头。
她依稀记得,霁水真人说,蛇形是某个人给她下的咒,并不是魔洲的人下的。
是谁来着……怎么……记忆好像模糊了?
“怎么了?”
少年见她眉目认真,坐起来问道。
鱼阙抬起头,给他看书上的文字。
晏琼池堪堪扫了一眼,便后仰倒在枕头垒起来的靠背里,屈起长腿,袍子宽松,整个人懒散得很,似乎对鱼阙要给他看的东西并不关心,但又见她皱眉奇怪,才问:
“阙儿,你怎么会对魔洲术法这样关心了?”
接着不甚在意地说,“发生什么了吗?”
鱼阙犹豫了会,才跟他说了前段时间两人分开后发生后在韶华楼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她又道,霁水真人乃是天地一脉玉金山出身,强硬算来算得上她的师叔。
但就是这样一个师叔,有可能和师尊存在一段红尘往事。
而师尊收她为徒,应该也是和魔洲逼问阿娘要御海腾蛟之术的魔修一样,他也想要秘术。
说着说着,鱼阙想起来晏琼池之前在对话里对师尊夹枪带棒的厌恶,又问:
“二十年前你执意要我拜上草台峰,到底为什么?难道你……也知道么?”
草台峰是晏琼池要她去的,如今从霁水真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挺伤人,师尊收她当徒弟,也不过是另有所图……其实知道了伤心也不是很伤心,她不对别人抱有太大的期待。
那么晏琼池为什么会将她送往草台峰?
晏琼池眼睛看着头顶上方挂着的结着花纹的纱帐,淡淡说道:
“当初只是没有办法啦,虽然很想带着你一同离去,但想来想去,想到我是要逃亡的诶,为了不连累你,只能一个人上路。”
“母亲她死几次,都不足够填补我内心的憎恨,但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唯有你那个师尊好像可靠一些。”
当初两人逃出烛玉京,晏琼池知道晏氏不可能会放过他们,大少主的势力怎么会放过他?
于是晏琼池干脆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鱼阙送进去。
送去哪里呢?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越碎稚还符合条件。
他是中洲为数不多的小圆满道君,一峰之主,又是钩夫人的同门,和鱼斗雪也是相识,更重要的是,在那堆烂臭的正道里还算正直。
所以他把鱼阙带到了草台峰,给了她活命的机会……两人在山道前约定,不要干涉对方,最好连听到名字都要假装不知道的程度。
不要问,不要打听,当做路人就好。
反正鱼阙的心思,从来就不在除了报仇以外的地方,自然很多事情不在乎也所谓。
“如今把你交给越碎稚,我也很后悔。”
晏琼池咬牙,语气里没有对越碎稚的好感。
既然如此,他话里话外对师尊的厌恶,那些话里藏着的玄机,到底又是什么呢?
鱼阙眨眼,又低头去看手里的书,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