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在小男孩头上响起，小男孩顿时扭过头对着尼拉松怒目而视，两只小手抱着脑袋向后倒退几步。
“你也欺负小孩子，你也是大坏蛋！”
尼拉松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做出类似教训后辈的这个动作。
“河边很危险……一旦跌入河水里，会死的。”尼拉松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可是河边很漂亮啊！有芦苇、有田螺、还有小鱼……”小男孩争辩道。
尼拉松闭上眼睛，它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过激反应。
它想到了一些事情。
在第一任大地使徒死亡后，它带领幸存族人逃亡的那段时间里，它们的生存环境是无比恶劣的。
那时候蓝星的环境并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几个纪元前的蓝星，甚至比此时经历过几次毁灭纪后的蓝星环境更加恶劣。
地下熔河、流动冰川、极地风穴……这些都是当时的地理特产，它们华丽无比，却隐藏着巨大危险！
即便是进化者，也有可能死在那时候的恶劣自然环境下！
在逃亡过程中，尼拉松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族人倒在自己面前，倒在这些华丽而致命的大自然造物下。
所以当它在某个栖息地艰难定居下来后，向族人下达的第一指令就是绝对不许轻易离开栖息地，即便外界的世界再美丽灿烂，也不许出去多看一眼，一切的一切，都要以生存为第一目标。
而族人中的一些幼童，当它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偷偷溜出去后，总是会招来尼拉松的一顿教训。
这样做的确大大提高了族人们的生存率，但同时，也无奈的造就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很多大地使徒族群的幼童，从出生到成年的所有岁月，都是待在暗无天日的山洞、地穴中，它们的童年是在冰冷、黑暗、恐惧中度过，像老鼠一样生存着，像蚂蚁一样卑微着。
就连第二任大地使徒，也是在进入成年后的第三年才离开栖息地的山洞，第一次见到外界的山川河流，第一次见到外界的花草树木。
直到那一天为止，她才知道原来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花草是散发着浓郁芬芳，阳光照在身上是温暖而柔和的！
有关大地使徒的两个意识身份，虽然涵涵在未觉醒之前很弱小、很平凡，她的人生远远不如贝罗娜那么强大而精彩，但至少，她的童年没有经历过苦痛，无需面对饥饿、追杀，无需整日待在暗无天日的潮湿山洞内，和诸多同族一起战战兢兢！
昔日的李天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同样像尼拉松一样，给涵涵创造了足够舒适的生活环境，并且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
从这一点上来看，大地使徒身为涵涵的这段人生，似乎要比身为贝罗娜的童年要幸福的多……
当然，如果站在大地使徒的立场上，或许她并不认为童年时期的普通安稳平凡是她追求需要的东西，或许身为强者，它认为历经磨难，最终成长为叱咤风云的主宰者才是她所认为的幸福。
每一个人的追求都不同。
但如果站在尼拉松的立场上，站在一位类似“父亲”的立场上，如果让它去选择大地使徒的人生，那么它大概率会选择涵涵的人生！
因为它曾经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那些苦难，它也见过贝罗娜曾经承受过的恐惧与悲伤。
身为一个父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后辈去承受这样的苦难？
即便这样的苦难，未来会造就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但如果有选择的话，相信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父辈都宁可愿意舍弃那光芒万丈的未来，选择让自己的后辈平凡却安定的渡过自己的童年！
在这一点上，尼拉松曾经没有给大地使徒创造过的童年，在李天然这里得到了补充。
“漂亮的景物下往往隐藏着危险，如果你们出事的话……父母会伤心到崩溃的。”尼拉松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旁边依然余怒未消的小男孩：“如果下次再敢靠近河边的话，我还会揍你。”
小男孩冷哼一声：“你凭什么管我啊？”
尼拉松愣了一下，这才哑然失笑，想起眼前这个小家伙并不是自己族群的后辈，而是一名人类。
“那我就告诉你妈妈……”尼拉松歪着头说道。
小男孩闻言突然沉默了，眼眶也红了起来：“我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回来了……她，她被怪物吃掉了！”
“对不起。”尼拉松表情僵了一下，而后十分诚恳的道歉，它站起身来走到小男孩面前，用手指按在对方眉心上，瞬间便获得了对方大脑内有关他母亲的那段记忆。
深夜……
刺耳的警报声……
从地面洞穴汹涌而出的海水……
剧烈震动摇晃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