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五停下脚步,低头查看指南针,确定了方向之后,牵着头驼,吆喝着继续前进。
又有四五架战斗机飞过,轰鸣声吵的没法说话。
宫五骑到骆驼上,抖着缰绳赶着往前赶路,时不时还要回头看躺在油布上的公爵,眼看着天暗了凉了下来,宫五又把毯子拿出来,盖在他身上,另一块拿给赛文:“你的腿断了,别到时候有后遗症,裹的暖和一点。”
说完,她自己把身上布理开,重新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用来挡风,只是宫五一听到狼叫她就害怕,生怕公爵被狼给叼走了,拼死拼活下来,把公爵扶到骆驼上,怕他掉下来,还用布条把他绑在上面,再然后裹个毯子,总觉得高一点,狼就够不着了。
她牵着两只骆驼的缰绳,和公爵的骆驼并排走,怕骆驼不听话,还用绳子逃在两只骆驼的驼峰上,挨着走。
“小五……”公爵垂着头,身上被裹着厚厚的毛毯,油布搭在赛文牵着一只骆驼上。
宫五立刻应了:“小宝哥!”
公爵只叫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但是宫五还是很高兴,他如果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就会害怕,他要是时不时叫一声,他还是很高兴的。
“小宝哥!”宫五有点高兴的说:“你要是饿了要说,除了没有药,我们吃的很多的。”
她说:“我包包里塞了好多吃的,只要你坚持到基地,足够你吃的饱饱的,小宝哥你能坚持吗?”
公爵回答:“能……”
混沌的脑子里,难受的几乎要爆炸,周围那么安静,安静的让他以为世界不存在了,只有她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她的声音清晰的耳边响起,他知道他们的状况很糟糕,她说了,他听话,她就高兴,她就会觉得省心,她会充满希望……
眼睛睁不开,头有千金重,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脑门上。
“小宝哥,吃饭的时间到了!”宫五骑在马上把饼干捏碎放在瓶盖里,往里倒了一点水泡开,扶着他的头,往他嘴里喂了进去,看着他吃进去,宫五高兴的说:“小宝哥怎么这么帅啊,都吃掉了。再来一块饼干……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饼干,还是缪芳夫人给我准备的,我有先见之名吧小宝哥?你记着呀,我现在是分给你的吃,以后你要买多多的饼干给我吃呀……”
喂他吃完四块饼干,宫五看看还剩下三块,她咂咂嘴,平常那么多她都不打紧,比这还要好吃的她都没看一眼,结果现在看什么都想吃,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肘咬一口下了解馋了,好饿。
她把省下的三块饼干装好塞到包里,又检查了下水,想了想,回头问:“赛文,你的水还有吗?”
赛文一愣,他急忙拿起水袋:“还有一点,五小姐水没了吗?”
宫五摇头,“你有水就好,你要撑到明天早上,喝完就没了。”
赛文点头:“好。”
宫五背好包,继续牵着骆驼朝前走,走了大半夜,就在宫五昏昏欲睡,差点栽下骆驼背的时候冲了一下之后,她抬头看到前方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出现,宫五一激动,喊了一声:“我们到了!”
赛文立刻挺直腰杆,“真的到了!”
宫五的一只手还拉着公爵的胳膊,她赶紧吆喝着骆驼停下来,然后把公爵重新放到油布上,让他有机会躺下来休息,盖上毯子,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得兴奋,“小宝哥,你乖乖睡一会,我一会就给你要到退烧药,你再坚持一会,我们很快就到了!”
固定好油布系牢了,她拉着头驼大步朝前走。
他们走到了,有希望了。
星火就在前方,但是看起来近,走起路却远,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天色微亮她都没注意,身上裹着布,不让风吹她的头受凉,她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生病的。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个三个形容五只骆驼的队伍终于走到了基地的大门口,哨塔上的重型机器齐齐对准他们。
赛文拼命的喊她:“五小姐!五小姐,你别去!”
宫五松开缰绳,她一点一点的取下头上裹着布,抬头看着哨塔,大声喊道:“我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女人,我和我哥哥的私人飞机在沙漠上空坠毁,只有我和我哥哥以及一名受伤的保镖活了下来,我们需要帮助!”
赛文僵在骆驼上没动,然后他逐渐放松身体,抬起眼眸看向哨塔的上方。
他突然觉得那个女孩的聪明是他难以企及的,她短短的两句话里透露了所有的信息,她告诉他们她是一个东方女人,她告诉他们她很有钱,她甚至还给他们提高了一个人证,就是他。
一个来自东方美丽女人,一个有着私人飞机的富豪家族,带着一名受伤的保镖来求助。
她有他们想要的所有东西。
东方女人和钱,受伤的保镖没有反抗能力,他们继续帮助所以不会反抗。
哨塔的人明显在商量,然后其中一个人急匆匆下了哨塔。
赛文猜测那人一定是去禀告总指挥了。
宫五站在大门口,仰着小脸看着哨塔,她又问:“我哥哥生病了,发烧的很重要,你们有药吗?”
哨塔的士兵对着下面吹了声口哨,说:“用你来交换。”
宫五放心了,他们有退烧药就好办。
好一会过后,陈旧的大铁门发出“吱嘎”一声沉闷的响声,门被人打开,大门里面站满了惊讶的士兵,对于传说中的东方女人他们展现出了赛文口中的好奇。
门口冲出来几个举着枪的人,快速的搜走了骆驼上挂着枪,赛文也被人一把从骆驼上扯了下来,碰到了他的断腿,他发出一声惨叫。
宫五回头,说:“他是我和我哥哥的保镖,他的腿断了,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需要帮助。”
她一开口,里面的那些男人就开始笑,宫五把手里的布抱在怀里,然后她看到赛文被两个人架了进去,跟在公爵被人架了进去,等两人都进去以后,她才抬脚走进去。
她走过的地方,那些黑黝黝的士兵们就跟在她后面走,对于基地出现一个白嫩嫩的东方女人表现出很大的好奇心和跃跃欲试的神情。
宫五走进去,身后的骆驼也被人陆续牵了进来,大门被关上,她站在原地,问:“我想要见你们这里最高的指挥官……”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后面有个声音回答:“这个时候指挥官在温柔乡,不会见你的……”
又一阵哄笑。
宫五慢慢的转身,看了他们一眼,问:“我难道不比指挥官温柔乡里的女人漂亮吗?你们觉得呢?指挥官会喜欢我,还是会喜欢这里的女孩?在我的国家,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你们不觉得我是与众不同的吗?”
她看着他们,说:“我听说班沙历史上曾经有一位美丽东方王妃,我就是来自东方,如果我的私人飞机能够开到这里,你们看到的一定是王妃一样美丽的我。我很好奇那位美丽的王妃究竟是用怎样的善良和仁慈,让你们对古老又神秘的东方充满了好奇心,我和我哥哥本来就是为了探寻这个秘密而来,可惜我们遭遇了另一番风景。我希望有幸能够见到指挥官,我相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完,她慢慢的朝前走去,视线扫过两侧的房子,两层平房的二楼站满了围观的士兵,就像看着一个外来生物一样盯着她看。
然后有人朝她走来,“你能为我们提供什么?”他的视线扫了她一眼,“你满足不了几个人,而你现在又没有钱。”
宫五抬起下巴,看着他笑,“你是这里的指挥官吗?”
那人摇摇头:“我不是。”
“我能提供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宫五看着回答,“我现在就是在待宰的羔羊……”她的视线从他腰一侧挂着的枪扫过,“你们知道这个世界上造枪的国家的吗?”
“你骗不了我们,你是个东方女人,那里可不是枪支的天下。”这里的人皮肤黝黑,显得牙齿白的吓人。
宫五笑:“我来自东方,可我的丈夫却生活在一个造枪的家族。这并不矛盾,我必须见到指挥官才能愿意提供更多的消息。”
然后宫五伸手把手里抱着布扔在地上,她手里抱着一把枪,原本围拢过来的男人们一下散开,周围的枪也纷纷对着她瞄准。
宫五站着没动,枪口始终朝着地面,然后她伸手卸下了扳手扔在地上,再然后,她一点一点的把手里的枪拆成了一块块小零件。
最后她慢慢的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这是我的诚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丈夫来自造枪的家族,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没有撒谎。”
举着枪慢慢放下,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对身后招了招手,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人转身朝着后面跑去。
没一会,那人又跑了回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那人看了宫五一眼,说:“你跟我来。”
宫五的脚踩过地上的零部件,跟着走了过去,剩下的人围过去,拿起弹壳一看,里面一颗子弹都没了。
两排房子的后面是大型的操场,操场的后面还有一排房子,那人带着宫五朝着那排房子走去。
宫五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过去。
然后他们在一个普通的平房面前停下,宫五有些警惕,看到他们抬手敲门,她又略略松了口气。
房间里传来一声咒骂,门被人粗鲁的打开,一个又高又壮的大胡子老头出现在门口,他嚷嚷道:“非得现在吗?没看我正睡着吗?”
说话的声音又浑厚,又响亮,嗓门很大。
说完,一个黑不溜秋的黑人女人手里抱着衣服,笑嘻嘻的从里面跑出来,大胡子还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一下,那女人就这样光溜溜笑嘻嘻的跑了。
那两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头挑起一眉,朝着宫五这边睨了一眼,嘀咕一句,“真是个东方女孩。”
老头有一双威严的眼,虽然年纪看起来很老,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当然,这么大年纪还能找年轻女孩的,想必体力也不会差。
老头磨磨蹭蹭回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军装,倒背双手走过来,直接朝前走。
宫五什么话没说,赶紧跟着,最后去了一个客厅一样的房子。
宫五一迈进去,眼睛就看着扫过房间,突然发现正对着门的位置墙上贴满了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劝是这个老头跟不同人的合影,从年轻到年老。
宫五突然开口:“哦?年轻的时候好帅!”
其实一点都不帅,不过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普通大胡子胖子,但是架不住宫五一张嘴就是这样的话。
老头立马蹦跶了起来:“你很有眼光!”
走遍世界的定律,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宫五的视线快速是扫过一张照片,又快速的扫了回来,她定焦在照片上。
照片里男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靠在飞机的旋梯上,身后的指挥官做着鬼脸,似乎是突然抓拍的照片,很年轻,很帅,最关键的是有点眼熟,让她有点不敢认,她伸手指着照片上的人,问:“这个人是不是叫李晋扬?”
指挥官一愣,连他身后那两个打算离开的人都愣了下。
指挥官上下打量她,似乎在审视她的年龄,“你认识?”
宫五立马断定这个人就是李晋扬,她点头:“认识。我跟他儿子是好朋友。”
“哪个儿子?”
宫五说:“哦,叫李司空。”
指挥官立刻正色道:“你是谁?”
宫五回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满足你们所有的条件,我只有一个要求,救我哥哥。他醒了,你们什么都有了。”
指挥官看着她,突然开口:“爱德华!”
宫五一呆。
指挥官伸出手指指了指她,重复:“凯尔特爱德华……”说着,转身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小本子,翻开里面都是手写的字,那字跟狗爬似得,宫五不认得,不过指挥官却戴上了老花镜,胖胖的手指指着一个名字,念道:“凯尔特爱德华,没错!”
见宫五一脸呆滞,他解释:“这是李给我的名单,算是通过放行的名单,嗯,就是这样,另外,你跟慕容……李司空真的是朋友?”
宫五点头:“是的。指挥官先生……”
指挥官伸手一拍头,说:“哦,差点忘了!有人来找……”
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他回来坐下,说:“等等,有人来找你们。”
宫五一脸茫然,有人来找?谁啊?
然后等了好一会,宫五都快等死了,一抬头看到有人跨了进来,一脸不耐烦:“什么鬼敢扰乱爷的好梦?爷刚回来不知道让爷歇歇?老东西,这里的女人丑死了,爷下不了嘴……”
燕回正勃然大怒的时候,突然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影,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一头扑倒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燕叔叔!哇——”
燕回震惊,张着胳膊悬在半空,一动不动,就跟中了毒快要死似得。
宫五扑到他怀里,哭的昏天暗地:“燕叔叔,你怎么才来啊,小宝哥快死了……哇哇哇——”
指挥官抽了抽脸,燕回还是一副中毒的架势,好一会过后,他发出一阵惊天地的怒吼:“哪里来的丑鬼?扔出去弄死!”
宫五赶紧被人拉开,燕回连衬衣都脱的,迅速有人给他披上浴袍,“爷,这是五小姐,宫五小姐,就是大小姐的好朋友,宫五,爱德华先生的未婚妻……”
燕回顿时一跳三尺远:“什么?爷本来就知道她丑,如今已经丑成这样了……你离爷远一点,再敢靠近爷割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爪子!”
宫五立马收声,哭了一半咽了下去,说:“燕叔叔,小宝哥发烧快死了……”
燕回嫌弃的瞅了她一眼,问:“几天了?”
宫五一听,顿时又哭出来:“两天两夜了……哇呜哇呜——”
“停!”燕回嫌弃的要死,压根不过,拿过毛巾就开始擦手擦脸扔换了一条一条又一条,“死不了!以前烧了五天无夜都没死,这会怎么会死?”他抬抬下巴,对门口的人说了句:“去看看死了没,万一真死了回去没法交待。”
宫五伸手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抽噎:“燕叔叔……”
“再哭割你的舌头。”燕回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终于满意了。
又用微挑的眼角挑剔的把宫五从上往下扫了一遍,嘀咕了一句:“脏成这样竟然还没死……”
宫五吸吸鼻子,不敢哭了。
指挥官抓抓胖手,“呃……燕爷征用的那些战斗机……”
燕回回答:“又不是不给钱,马上就回来,老东西你急什么?记李晋扬那臭不要脸的帐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又说:“停,不用记他帐上,记那个小兔崽子的账上。”
“那个小兔崽子?”指挥官问。
燕回伸手指了指外面,说:“就是快要死的那个,那家伙有钱,你可以多要点,不宰白布宰。”
指挥官一听,立马伸手敏捷的蹿了出去,“早上来的快要死的那个人呢?快,给弄活了,还欠着钱动用战斗机的钱呢。”
宫五呆呆的站着,“那小宝哥……”
燕回大怒:“都说死不了了,你再问拔了你舌头!”
宫五赶紧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