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马蹄如同重锤,好似能把山踏崩,把地踩碎。
罗杰身先士卒。
他身后是亨克带领的20个亲卫重骑兵。
再后面是600个诺曼重骑兵、60个十字军重骑兵、400个骑马军士。
山峰上只剩下奥丁一人,沉稳地注视着对面的山顶。
山坡的峰线后面,200个骑马军士一声不吭。
从罗杰所处山峰到山谷之间的坡地,要比对面山顶下来的坡地平缓得多。
因此尽管是几乎同时出发,但他注定要比对方那2000人的部队晚一步到达山谷。
扑面而来的山风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很担心山谷里的那一队十字军战士。
那些人正步行着和剩余的敌人混战,无暇加固矮墙,无暇布置阵型。
在这种情况下,遭受敌人2000骆驼骑兵的冲击,必将伤亡惨重。
尽管在一开始,将他们作为诱饵派出去的时候,罗杰就已经讲清楚可能遇到的情况。
而那些十字军战士也都是自愿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但现在,真的要面对最后时刻,罗杰心中却很是不忍。
不过他的理智强行把他的感情压了下去。
经历过数场恶战的罗杰,已经知道了慈不掌兵的道理。
他心中迅速计算着对手到达谷地的时间,冲破谷地里十字军战士阻拦所需的时间,以及,将谷地里战士们完全消灭所需的时间。
他需要在对方的速度被牵制到最慢在那一刻,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重新加速起来的那一刻,以最强的攻击姿态,杀入对方阵营中。
配合着计算,罗杰控制着马速。
谷地当中,两小队不同信仰的人,还纠缠着杀在一起。
他们撕心裂肺的地喊杀着,痛苦地惨叫着,精神崩溃后只是单调重复地“啊啊”叫着。
然而这些声音,都被从两边传来的,在山谷里反复回荡的,如同闷雷般“隆隆”震响的马蹄声,完全地淹没了。
罗杰看山谷里两队人的眼神,都是死人的眼神,没有一丝生机。
那些人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夹在两边冲来的骑兵洪流中,不管有甲还是没有甲,都脆弱得如同螳螂一般。
然而他们并没有因此就罢手,反而厮杀得更加激烈、更加疯狂。
所有人都放弃了防守,只是砍杀。
他们任由剑光搅碎原本持盾的手,任由刀锋劈上自己的面门。
他们只是一心想要把刀和剑送进对方的身体。
甚至持刀的手被斩断,他们也要张开利齿咬向对手的喉咙。
似乎让对手比自己早死一秒钟,就是他们此时此刻人生的意义。
或许这就是荣耀,除此之外别无解释。
带着战胜对手的荣耀去死,或者荣耀地战死。
他们都是强者,不会选择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泣。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要奋战不息。
对面的骑兵已经跑下了最陡峭的山坡,转为最后的冲刺。
罗杰看到一个十字军战士,奋力地从牲畜的尸体下爬了出来。
他似乎一时还没搞清楚形势,呆呆地站着四处观望。
随后他高呼着,虽然他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淹没,但罗杰似乎就是听到了。
“神的旨意!”
那战士就这么高呼着,挺着剑,一个人,奔跑着,对着如同洪峰一般的敌人冲了过去。
随后他像海浪拍打在岩石上溅出来的泡沫一般飞了起来。
就在他身体落地的那一瞬间,洪峰冲击到了在谷地中央疯狂厮杀的战士们身前。
就像倔强的礁石,在海浪的冲刷下,傲然地冒出头,把泛着泡沫的海水分成两半。
冲下山坡的敌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或许是顾虑到还有自己人,敌人没有选择无差别的冲撞。
妇人之仁!
被围住的十字军战士获得了一线生机。
尽管这生机转瞬就要消失。
但已经足够了,因为罗杰来了。
罗杰带来的是死亡。
“冲锋!”
在奔袭中融入诺曼骑兵两列横排阵型的罗杰,高喊着,放平了骑枪。
膝盖顶着膝盖紧密排列的诺曼骑兵,完全没有给面前的任何人,留下任何生存的机会。
骑枪突刺、爆裂;
马匹冲撞、践踏;
诺曼剑挥砍、绞杀。
进入冲锋状态的诺曼骑兵如同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他们无视一切阻拦,誓要把面前的一切都变成零碎。
在冲击力即将消失的一瞬,无需任何命令,第一列诺曼骑兵的队列分成了两半,左右加速跑开。
随后第二列诺曼骑兵杀了进去。
同样的突刺、冲撞、践踏、绞杀。
没有豁免、没有仁慈,只有铁和血。
冲到无力再冲,第二列诺曼骑兵分开,让出正面。
60个十字军战士、400个骑马军士杀了进去。
他们的阵型并不齐整,好在对手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这第三波骑兵冲到力尽,便转为原地劈砍。
敌人剩余的人马昏头转向,完全没有了还手的能耐。
横向跑出一段距离的罗杰回转马头。
他看到陡峭的山坡上跑下来的一千多个敌人正在冲锋。
奥丁带领的200个骑马军士也正在赶来。
罗杰之前冲锋的时候没有余暇关注山顶上的敌人。
显然,敌军盟主选择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战术。
他算准了罗杰的主力部队失去速度和冲击力的时机。
但他一定没想到,罗杰会这么自信,在兵力不如对手的情况下,还留下一支预备队。
然而冲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罗杰开始加速。
分到谷地两边的诺曼骑兵,和赶来的骑马军士,呈三面夹击之态,向着中央战场冲去。
那里,停在原地砍杀的十字军骑士和骑马军士们,正被敌军的最后一击冲刷着。
他们苦苦支撑,如同寒风里的最后一片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