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家里有人进来过,我儿子不见了!!!我就跟疯了一样冲下楼,到处问,小区门口卖烤红薯的大妈说之前看见一个男人抱个小孩离开,往那条路走了!我就一路追,终于看见了那男人,他怀里抱着我儿子,我儿子睡得很死,不知道是不是被下药了!现在人贩子都这么猖狂吗?直接进家里偷孩子?当时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袋,我拾起一块砖头,咣一下就拍在那男的后脑勺上,我看电视上都是把人拍晕的,哪知道这人倒在地上就开始抽搐,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抱着我儿子说:‘装,还装?我现在就报警!’哪知道这人脑膜出血,死掉了!我落了一个过失杀人罪,法庭考虑到我当时的情形,只判了五年。”
眼镜把烟扔了,另一个服刑人员笑嘻嘻地捡走他的烟屁股抽起来。
他接着说:“我后来反复想,我儿子看那些奇怪的动画,然后有人贩子来绑他,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文章吧?我琢磨吧,在视频网站看东西是需要注册帐号的,哪些帐号看过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有纪录的,人贩子该不会靠观看纪录知道谁家有独自在家的孩子,所以找上门?又或者他们绑走这些被洗脑的小孩,训练成杀人工具?我简直不敢往深处想,我后来从牢友那里得知有一个叫暗网的东西,这些动画都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的,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有的人他就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所以我进来之前,让妻子把工作辞了,在家带孩子,千万千万不能叫他一个人在家呆着了!”
听完,方野差点脱口而出安慰他的话,才想起自己的人设是个混混,他说:“这种渣子,连我都瞧不起,卖小孩挣钱,算什么东西?江湖黑话管拐小孩拐女人的叫渣子行,渣子行是三教九流里面,最让人瞧不起的!”
“唉,人呐,坏起来你是想象不到的……对了小哥,你以前是干嘛的?”
“以前是收债的,后来不干了,老大给了我一家夜总会,我这次也是倒霉,哪知道那孙子还报警,等我出去再好好治他。”方野咧嘴一笑,两眼放射凶光。
眼镜笑着附和,“看得出来,你是条好汉!”他又切换到那个哈巴狗人格了。
方野拍拍他的肩膀,“我初来乍到,老哥你多照顾着点。”
“应该的!应该的!”
方野活动了一下关节,假模假式地说:“哎哟,干了一天活,膀子有点酸……”
“我帮你捏捏。”
眼镜走到他后面,不轻不重地捏着,方野装作享受的样子靠在长椅上。
他心里清楚,眼镜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父亲,爱子心切失手杀人,在这儿是为了保全自己才依附giao哥,没办法,这就是监狱,监狱里有许许多多像眼镜一样的人。
“过两天就过年了。”眼镜说。
“过年有啥活动么?”方野闭着眼睛问。
“听说今年会让家属来陪服刑人员包饺子,嘿嘿,到时我能见到儿子。”眼镜露出一脸期待的笑容。
转眼到了除夕,结果上面通知,因为今年有疫情,家属陪服刑人员包饺子的活动就取消了,不过年夜饭还算丰盛,每个号子一桌,四盘炒菜一个汤,米饭馒头管够,服刑人员可以自己去超市买点午栏山、得州扒鸡、猪蹄之类的。
大家坐在一桌上吃年夜饭,感觉就像在外面下馆子一样,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小哥,来,我们喝一个!”giao哥端起杯子,笑盈盈地说。
方野给自己倒上,说:“一起一起!”
大伙一起举杯,喝着笑着,方野抹抹嘴,接过眼镜孝敬的香烟,开心的假面具下面,却很想念外面,想念陶月月。
同一时间,陶月月一个人在没开灯的出租屋里喝啤酒,这个除夕太冷清了,陈叔叔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没敢告之实情,说大伙正准备年夜饭呢!
陈叔叔好说歹说,非要给她打一千块压岁钱,叮嘱她在外面过年要注意安全。
方野的狗急不可待地刨一个抽屉,陶月月想不理都不行,过去打开,原来抽屉里放的是烟,这狗东西几天没吸烟都憋坏了。
“干嘛呀!”陶月月轻轻地打了下狗头,“我又不抽烟,等你主人坐完牢出来叫他给你吸。”
狗用牙去咬烟盒,还跑过来舔陶月月的手,陶月月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喝啤酒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