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她一时没敢动作,先是前后张望了一下。弯巷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是不代表没有人。
想了一想,她上前一步,把赤鱼从壁上拔下来握在手中。对着空气说了一声:“谢了。”
寂寂应。她知道他就在这里,那个隐形人。抢走赤鱼,又还给她,但是仍不肯现身。为什么?
想不清楚,就先不想。至少知道了这个隐形人并非敌人。上方传来踩踏瓦片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招财踩着屋顶走过来了。终于重逢了!它跃到她身边,亲热地拿大脑袋拱了她一个跟头。她抱住它的脖子忍不住冒出眼泪,小声道:“招财,招财啊。对不起,我没有看好樊池,他受伤了,伤得很重。我很害怕。”
招财是能听懂简单人言的,不安地甩了甩尾,安慰地蹭了蹭她。她把脸按在它的蓬松颈毛上抹了一抹,抬起头来时泪花已抹净,揉着大猫的耳朵说:“没事,我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相信我。”扬了扬手中赤鱼,脸上闪现狠色:“现在赤鱼有了,大猫有了,我们进地宫取妖丹!”
九蘅骑到招财背上,令道:“走!”招财气势汹汹地原地转了两圈,露出一脸懵——迷失方向了,该往哪走啊?
九蘅拉了一下缰绳:“上墙!”它后腿一蹬,“呼”地蹦到旁边宅子高高的院墙上。这么登高一望,她就看到了神殿的宝顶。地宫入口就在神殿后方。赤鱼一指:“去!”
招财一跃而起,从这个屋顶跳到那个屋顶,脚下青瓦哗啦踩塌一片,身后传来住户的惊呼,闯祸的一人一兽头也不回一下。没跳多远,城间浮动的云雾中传来呼啸声,数名金甲卫士出现,以长矛对准九蘅将她拦在一处屋顶,厉声喝道:“什么人?城内禁止御风飞行!”
九蘅勒住招财道:“哪里御风了?我们是跳上来的,我们大猫腿有劲!”
“那也不行!”金甲卫士们一拥而上想逮住她。九蘅眼神一厉,抬手以赤鱼一格,探到面前的两根长矛竟齐刷刷被斩断了!卫士们纷纷色变:这少女的武器好和利害!
僵持不下之际,屋子下面传来呼喊声:“不准动手!”
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神君的座前侍者阿细。阿细仰着小脸说:“兵哥哥们,如心姑娘是神君的贵客,不可礼!”
一声“兵哥哥”叫们卫士们集体打了个哆嗦,迅疾比地收兵了,片刻间溜得踪影不见。阿细对九蘅招了招手:“如心姑娘,我就说会走迷糊吧?下来吧,我领你回去。等……等一下!你一定要抓好那个猫妖……”
话音未落,招财已驮着九蘅落在他面前,巨蹄落地腾起尘土,毛茸茸的大脑袋伸到阿细脖颈边贪婪地嗅了一嗅。阿细“嗷”的一声坐在地上,眼泪都崩了出来。九蘅忙拉紧招财缰绳,拍了拍它的脑袋:“是朋友,不准吃。”
招财遗憾地舔了舔嘴角。
阿细蹭着地挪开一段距离才敢站起来,尽量离她们远远的,领着这一人一兽回到神殿前。九蘅却没有进殿,径直朝着地宫的方向走去。阿细喊道:“如心姑娘你去哪里呀?”
九蘅揉着招财的毛说:“恶妖不都要关进地宫吗?你看猫妖这么凶,我把它送进去。”
阿细犹豫了一下,说:“只有很恶很恶的才关进去,这猫妖好像也没那么……”
招财盯着他眼瞳一凶,露了露獠牙。他话风立转:“是挺凶的,该关。”否则他时刻有可能变成一顿美食啊!
九蘅正中下怀地点头,牵了缰绳走到地宫门口,鳞脸金甲头目带领的二十人小队仍守在洞口。见这一人一猫过来,长矛一指:“来者何人?”
九蘅说:“不久前不是刚见过吗?是我把神君从地宫里救出来的呀。”
头目就跟没听懂一样,再次大喝:“来者何人!”看来这问话是规定流程——这鳞脸也太死板了。
九蘅只好认真回答:“我叫如心,捉了一只恶妖大猫,特意送来关进地宫。”
头目大声道:“神君有令,地宫禁止出入!若要出入,需出示神君手令!”
两人离得其实很近,这头目说话偏要用喊,震得人脑仁疼。九蘅揉了揉耳根,好声好气说:“神君是这么说过,可是他这不是病着没醒吗?你看这个猫妖会吃小妖的,要关进去才妥当。”
“没有神君手令……”
“你这小妖怎么这么轴呢!”九蘅没耐心了,赤鱼一亮。
头目也不示弱,长矛探出,两个兵刃相交火星四溅。九蘅心道哟嗬!小队长的兵器配置也比较高,居然没被赤鱼斩断!二十名金甲卫兵手中长矛“也唰”地指过来。
远远观望的阿细见打起来了,担心伤了神君的贵客,忙跑过来喊道:“不要打了……如心姑娘,神君情况不太好,你快过去看看吧!”
她一呆:“我这就去。”后退收刃,手中缰绳一抛扔给了阿细,“你帮我牵一下它。”抬腿就朝寝宫跑去。阿细下意识地接过缰绳后,才意识到自己接手了一个什么样的活儿。
“如心姑娘你别走呀……”他带着哭腔喊道。
九蘅哪里听得到,早跑得没影了。他战战兢兢抬头,对上一双非常专注地看着他的异色巨瞳。“你不要吃我啊……”他含泪哆嗦着道。
招财凑上来闻了闻他。好香啊。
第62章终于现身的隐形人
脱身不得吓得浑身僵硬的阿细,躺在大猫爪间,朝着不远处的金甲卫士哭道:“兵哥哥,救救我呀。”
头目大声回道:“我等任务是守卫地宫!救人的事归巡逻兵管!”一声令下,二十名卫兵齐齐后退,远远注目围观。
“呜……”阿细哭了。巡逻兵根本不会到这边来,他又不敢喊,怕惹毛了大猫一口啊呜了他。只能乖乖躺着,任大猫把他翻来翻去,正面闻了反面闻……
九蘅一路跑到寝宫扑到床边。樊池仍静静躺在床上沉睡。她紧张地查看了半天,方猜出是阿细为了阻止一场争斗有意骗她的。不过阿细说的也没,她离开的这一阵,他胸口裹的绷带已被蓝血浸透,气息越发微弱。这样下去,没多久他就会血尽而亡。
她忍不住跪在床边掩面叹道:“怎么办?怎么办?守卫不准进地宫,不能杀恶妖取丹给你。那只有……只有……”她呼地站起来,握着赤鱼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捏得发白,咬着牙道:“管他好妖恶妖,杀一只就是了!”
反正外面有的是妖。侍者,士兵,城民。抓一个杀掉好了。
她朝前迈了一步又站住,眼中浮上一层薄泪。如果樊池醒后知道她杀了辜妖精救他,会怎么想?他平时行事看似任性不羁,其实她知道,他有佑护神恪守的底线,就如白泽一样爱憎分明,若让他选,他会用辜的性命换自己的生路吗?
一滴冰凉的眼泪沿脸颊滑下。她喃喃地说出声来:“若让你选,你或许不愿意。可是……谁让你不起来选呢?谁让做出选择的是我呢?罪过,厌恶,憎恨,都算我的就是了。若要偿命,也由我来偿还。”
眼眶泛起微红,咬紧牙关朝外走去,心里已残忍地下定决心,杀掉出门后遇到的第一只妖。
不管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有人在桌子上拍了一掌似的。她猛地回头。樊池仍躺在原处,而桌子离床边很远,所以即使他醒了,也拍不到桌子。更何况他还在昏睡。
而且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
那么刚刚是谁在拍桌子?忽然有一团莹红跃入视线中。桌子上多了个什么?好像没有这东西啊。她迟疑地走近仔细端详。桌上搁了一块脑袋大的透明冰块一样的东西,里面封了一个拳头大的火团一般的红珠,珠面似在不停流转着火焰,焰光明明暗暗有如呼吸。冰与火的结合,奇妙而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