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说,他觉得自己不配再有朋友。
不过当九蘅说出将他视作弟弟,他还是心动了的。九蘅带给他的感觉与幼烟那么相像。
不论如何他还是要找幼烟的,不知该怎么跟九蘅表达,就把黑月符给她看了,没想到九蘅说他们曾经猎杀瞳有黑月的“妖物”。
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记起在相府围墙外看到幼烟时,她的眼瞳也是弯月形的。可是幼烟那么温柔美好,怎么可能是妖物呢?
如果让九蘅他们见到幼烟,是不是也要杀了她呢?
于是满心惶惑的少年悄悄离开,想着要独自找到幼烟,救她出来,然后把她藏起来,让他两边朋友不要遇见,不要为敌。
虽然本要给幼烟“赎身”的赤鱼妖丹拿去救樊池的命了,但他现在有了隐形的本事,想救一个人出牢笼应该不难吧?
兜兜转转,凭着黑月符最终找到了九叠楼里,见到了经常进到他噩梦里的斗篷人。魑长老跟另一个斗篷人眼看就要消失在拐角,阿步悄声息地跟了上去,前面的人毫察觉,推开一扇门走进去。阿步紧跟几步,在门合上之前也进去了,然后迅速与他们拉开距离退到角落里,这才打量室内情形。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屋子,屋中已有另外两个斗篷人,加上魑长老他们,一共四个。他们在这昏暗的屋中也不肯摘下帽子,下半截脸也跟魑长老一样苍白,腰间挂着一样的铜葫芦。阿步几乎看不出差别。
四个人打过招呼,交流了几句话,简单的对话中,阿步听明白这四人的名号分别是“魑魅魍魉”四个长老。但分辩出谁是谁还是有难度。
魑长老问道:“外面试图闯进来的那些人弄明白身份了吗?”
另一人答道:“尚未弄清楚。不过其中有个捕头,还有个黑毛妖兽,必是来者不善。”
魑长老说:“他们既然能在长满美人萍的江里存活,就不是普通人。”
“他们都被卷进水道了,我这就去开闸放水,即使淹不死也会被冲到下游几十里,那里有巨蛇之穴,就不信他们能逃得出来。”
魑长老点头道:“好。”
隐形躲在墙边偷听的阿步大惊。银山居然冒险入江,被困在水道了?还有黑毛妖兽……难道是招财吗?!九蘅他们也来了,同样被困在那里了吗?
刹那间他记起了当初为了救幼烟,被辜累及失去性命的小伙伴。难道要重蹈覆辙?!
心如沉入深渊,熟悉的入骨自责让他的呼吸乱。
他必须先出去,把水道中的几人带出来。不能让悲剧重演。
脚轻轻踏出一步,一道银光突然迎面激射而来!他躲闪不及,只觉左肩一痛,有冰冷锐物没入!与此同时,有如乌云扑面,魑长老疾速袭来。他打了个滚堪堪避开,却离门口更远了。
魑长老的目光从地板扫过,一串斑斑血滴指向里侧墙角。帽下露出刻板的嘴角露出冷笑,道:“隐形人?真稀奇。”
另外三个斗篷人也感兴趣地围了上来,阿步已没有机会逃离,肩部伤处的血掩不住地滴落在地。
魑长老已走到他面前,估测着位置冲他伸出手来,袖中蜿蜒而出一条凶厉的小青蛇,,脱手而出飞向阿步所在的方位,正落在阿步的身上!
阿步突然显形。
斗篷人们终于看清了这个闯入者的面目:一个紧紧闭着嘴巴,两眼明亮的瘦弱少年。
令魑长老感到不解的是青蛇已挂在了少年身上,昂了昂头却没有攻击,而是叭嗒一下跌落在地。这小蛇是糊涂了吗?
魑长老突然惨叫一声,疾速抽回手,震惊地发现他的小青蛇突然造反,弹跳回自己手上疯了一样狠狠咬住他的手指!
另一个斗篷人见状大惊,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冲着阿步当头砍下!
阿步已是躲可躲!
绝望闭眼之际,只听“卡”的一声,弯刀砍在了脸侧的木壁上。砍歪了?接着响起剧烈的咯吱摩擦声,墙壁晃动转折,那把弯刀从壁上拔出来还未来得及砍下第二刀,眼前的四个人已消失了,隐约有魑长老的怒叫声传来:“我没带解药,快给我去拿!这蛇毒五步倒……”
楼体结构变幻的奇象又出现了,恰恰救了阿步一命。
看来魑长老用蛇杀人从不考虑救活,所以不习惯带解药在身上,万没想到有自己被咬的一天啊。
没一会话音也听不见了,墙壁晃动停止,头顶小窗透入天光,楼层又移到地上了。阿步后怕不已。若不是正好赶上楼体变幻,他已被一弯刀劈死了。而魑长老的小青蛇之所以不攻击他反去攻击主人……阿步抬起手来,露出一块白底黑纹的牌子。正是那块从九蘅那里顺来的黑蛟腰牌。当初拿走这块牌子,就是想着用来对付魑长老的小青蛇的。
至于拿人东西要经过允许……从小就做小偷的阿步,这个观念尚未建立起来。
反正用完了再还给她就好啦。
这层楼又是静人声。阿步倚着墙显形,微微喘息着察看了一下肩头的伤口。肩下约三寸处有一个小小的血洞,必是有什么暗器被射进去了,离心脏很近,幸好……
等一下。阿步低头盯着伤处,微微色变。他记起了幼烟左肩的那个小伤疤,她曾告诉他说,里面有一个银星钉,与黑月符相呼应,不论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们”都能找到她。难道这个也是……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魑长老在他肩中打入了一枚银月钉,也能凭着另一枚黑月符定位他的位置。
第103章法离开的女孩
阿步隐去身形,捂着伤处仓皇而逃,而即使隐形魑长老也能找到他,阴魂不散地追踪而来。九叠楼的复杂程度超过了阿步掌握的奇阵术,匆忙之间更找不到出路。而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被蛇咬中的魑长老怒不可遏,这一次大概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
阿步胸前的黑月符依然滚烫。他不能像魑长老那样熟练应用这个符,法精确判断幼烟在楼里的方位,只知道她离他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他大概不能在生命终结之前见到她了。
眼眶里溢出绝望的泪水,嘴巴张了又张依然发不出声音。
如果能叫喊,至少幼烟能知道他来找她了吧?
再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不会出声。
反正隐形也没用了,他干脆现身出来,拍打着路过的每一扇门。如果不能让她听到他,那就盼望着让她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