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架外,幼烟面表情地看着他,声线沉沉:“阿步,你知道吗?我,才是九叠楼的主人。九叠楼有入出,这个规矩,是我定的。他们不能活着离开。”
他透过木隙含泪看着她,浑身颤抖着想求她放过他的朋友。可是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声音。
幼烟留下谓挣扎的少年转身离去,背影决绝而冷漠。
……
进到九叠楼的只有樊池和银山。为保进宝安全,九蘅抱着他守在楼外,招财也留在了外面。进楼之前,银山看了一眼九蘅手中的赤鱼,手腕一转,幻化出一把一模一样的。
赤鱼削铁如泥,他很喜欢。
转头又看到樊池手中蓝幽幽的意剑,眼睛一亮,收了赤鱼,又想变一把一样的来用。可是手腕翻来翻去,居然没幻化出来。奇怪了,第一次遇到变不出来的武器!樊池冷笑一声:“神族武器岂是能擅自模拟的?”
银山失落了。
二人进到楼中沿着昏暗通道没走多久,一道银色钢丝从壁中绷出,疾速之下堪比利刃,朝他的脖子削去。银山拿“赤鱼”一挡,“绷”的一声钢丝断裂,断茬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好险!若不是他反应快,脑袋就要被削掉了!
他回头想提醒樊池小心些,却已不见了樊池身影。而脚下楼体颤抖动着仿佛在移动,刚才还在身后不远的出口都消失了。他和樊池在这样的移动中走散了。
他想了一会,终于想通整个楼体就像一个可以拧转变幻的魔盒。惊叹之际咬牙切齿:“这个臭小子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啊!”边走边急躁地喊阿步的名字。
阿步隐隐听到了,但困在木枷中的哑少年没有办法回应。
楼里简直步步杀阵,半个时辰之内飞刀、夹墙、钉板已轮了一遍,若不是银山有随手召唤武器的本事,召了盾牌防身,早已死于非命。踏进一条直廊时,脚下突然一陷出现一个四方深坑,下落瞬间他化出一柄手臂粗的关公大刀搭在坑上,险险悬挂半空。低头一看,深坑中遍布尖刀。不由出一身冷汗。
正要想办法撑着爬上去,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一个披着黑斗篷,帽沿遮到鼻子的人。
斗篷人的形象有点熟悉,他们曾在京城出现过,身形飘忽行踪诡密,引起了官府的注意,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半篷人朝他快步走来,手中亮出一把弯刀,刀锋反射着冷冷的光,步伐坚定而冷酷,显得是要过来一招取他的性命。
而银山还没能从困境中脱身,身下是密密尖刀,两手扳着关公刀的长柄来不及腾手反抗,只能坐以待毙。
转眼间斗篷人已走到陷阱前,手中弯刀举起,向银山头顶劈去。
银山刹那间绝望,倔强地睁眼看着来者,准备迎接死亡。
血喷了他一脸。
银山差点掉下刀坑。不是因为被劈中,而是因为发生在眼前的诡异一幕。
斗篷人的身体倒在离陷阱边缘,断颈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脸,表神狰狞的头颅弹跳着朝银山的脸砸来!
那把原是砍向银山的弯刀,不知如何掉转刀锋,割向了斗篷人自己的颈子,手势之果断,力度之凶狠,毫不犹豫地自己把自己的头割下了!
饶是银山身经百战,这样的情形也骇到炸裂,在那颗头要撞上他的脸时终于撑不住松手躲避,身子朝刀坑坠下。
一支长矛撑在了坑底,银山两腿撑开踩住了两侧坑壁。
幸好反应过来化出长矛支撑,幸好腿长。
斗篷人的那颗头颅则径直坠到坑底,面部朝下,刀尖戳入传出不忍猝闻的声响。银山腾手扳住坑沿,用力翻了上去,总算是脱离困境。看着仍在抽搐的头尸身和一地血泊,仍然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个斗篷人为什么会突然掉转刀锋朝向自身?是中邪了吗?
被九叠楼转到另一个楼层的樊池也目睹了不寻常的情形。
他听到一个房间传出异响的时候踹门进去,看到一个斗篷人正在做着诡异的动作。
那个人站在屋子当中,两手握着一道银色细索的两端,而银索绕在他自己的颈子上,似乎正在努力把自己勒死。
这情形是如此诡异,樊池讶异地问:“你……?”
斗篷人因窒息变得乌紫的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却可以看出是“救我”二字。樊池意剑一抿朝银索削去,想着不管怎样先救下再说。
在剑锋触上银索的一刹,斗篷人右手手势一变,将银索一端的把手果断一拧,似乎拧动了什么机关,索身突然由圆变扁,边缘如刀锋一般锋利!
“扑”的一声。
原本就深深勒入他颈肉的银索如一把极细的软剑一般,生生将颈子切断。鲜血喷出,头颅落地,身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膝盖一弯跪倒,卧下。
樊池在战斗中躲避喷溅血液的本事原是一流,这次实在意外,竟被喷了一身血。却也一时忘记嫌弃,怔怔看着身首异处的尸身不明所以。
这个人勒杀了自己?还活生生把自己的头勒下来了?是自杀吗?人怎么会这么狠绝地杀死自己?
不,不是自杀。
樊池记起这个斗篷人那个求救的口型。刚刚发生的一切绝不是这个人自愿的,倒像有人强迫他。但握住银索的明明的他自己的手,最后拧动机关的也是他自己。
就像是鬼附身。
楼体卡卡作响,眼前的头尸转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却看到了另一具头尸,还有坐在刀坑边发呆的银山。两个人总算是重逢,都被淋了一身血,对视的目光都是迷惑。
樊池问:“这个也是自杀的吗?”
银山揩抹着脸上血迹:“你也遇到同样的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像阿步一样会隐形的人按着他们的手干的吗?”他之所以说“像阿步一样的人”,而不是说阿步,是确信阿步做不出这种事。
樊池显然也丝毫不疑心阿步,道:“不像,我见到的那个是用银索生生把自己的脖子勒断的,那种动作只有他自己才能做出来,手势果决,神情却抗拒,这情形有点像所谓的中邪,而我没的探查到任何灵体残念的气息。”
银山突然记起了什么:“这么一说,京城中发生过这样的事。”他将相府十七口和老黄皮的中邪自尽案简单说了一下。
樊池若有所思:“那么,同一个凶手就在这里。只是我们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