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历着一场旖旎而荒唐的梦,少侠昏昏沉沉地陷在其中,浑身上下都软得用不上力,唯有滔天的快感淹没了身体。
“呼……”
少侠极力勉强自己,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又梦到了苏凤棠,但苏醒后的记忆迅速地如潮水褪去,让他只能依稀记得些破碎的片段。
少侠将自己发热的脸埋进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浅浅的香气让他想到自己恋人身上的气味。他忍不住会想,苏凤棠要是真的在这里就好了。
少侠不可抑制地产生些许落寞之意,但很快就摒去这些愁丝。外面天光大亮,他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记忆断片在自己泡澡的时候,他心想应该是苏凤楼把他送到床上,他竟然连着霸占别人的床好几天……
“咚!”
他习以为常地翻身落地,却骤然腿软滚到了地上,一时间晕头转向,他捏捏自己的腿,身体立刻反馈给他过度使用的疼痛酸软,少侠一直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虽说有段时间没和人实战了,哪成想和苏凤楼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过后,身体会疼成这样。
“还得熬药,我……嘶——”
好在酸痛对他来说能够忍受,少侠暗暗发誓接下去每天都要早起练武,在万花谷的安逸日子过久了,他居然连安身立命的本事都生疏了。
这里是苏凤楼的房间,少侠推门出去,外面晾着他和苏凤楼的衣服,应该是对方趁他熟睡一起洗了。
“奇怪,他不在?”少侠绕着房屋转了圈,疑惑道。
往日苏凤楼都只会待在自己屋子附近,除非少侠撺掇他出门,才会和少侠在万花谷里走走。
尽管苏凤楼被凤棠带回来后就长居于此,但苏凤楼的存在始终与万花谷格格不入,少侠察觉到对方是有意在疏远万花谷的一切,一方面少侠不做强求,一方面又想帮着苏凤楼慢慢融入这里。想必苏凤棠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把苏凤楼托付给少侠。
“凤楼?”少侠喊了几声,却没有平时温和回应他的声音出现。
一种他不愿想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说,“他”醒了?
“呜呀!”
少侠匆匆止住脚步,蹲下身歉然开口,“对不起,你哪里被撞疼了吗?”
东方明本来鼓起了脸颊,看到是一贯好脾气的少侠在对她道歉,便大度地拍拍药篓说原谅他了,接着问少侠为什么行色匆匆,是在找什么东西么?
少侠便问她有没有看到和苏凤棠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小姑娘指向花海的方向,说清早见到那个哥哥往里面去了。
“那个哥哥好像不太开心,一直在自言自语。”她拉着少侠的衣袖,“我听闻他和师兄是孪生兄弟,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和师兄一点也不一样呀?”
“嗯,你是说哪里不一样?”
东方明歪过头,她被少侠揉过的头顶顺势翘起了一缕头发,看着就跟少侠头上的如出一辙,“师兄遇到我们,就会把我们都喊过去,但那个哥哥每次遇到都……唔……”她陷入思索,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描述,“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不喜欢我们靠近他。”
少侠跟着她的方向看向晴昼海,想到曾经自己和凤棠带着苏凤楼来到花海,矮萝卜们围着他俩叽叽喳喳,苏凤楼则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这幅景象,两人唤苏凤楼一起过去,对方刚抬起手,又停下动作,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从来没有不喜欢你们。”
那时候苏凤楼一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这幅景象,少侠知道,在故作疏远的外表下,苏凤楼的内心同样温柔而善意。
“他和凤棠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那个哥哥他……他不敢靠近喜欢的人,如果靠得太近,会害怕自己伤害到对方。”
“既然喜欢,为什么又会伤害呢?”东方明懵懵懂懂地问。
“他患了一种病,有时候会变成脾气不好的另一个人,所以凤棠和裴元大夫都在为他治疗。等到他痊愈,或许就会愿意和你们一起玩了。”
“孙爷爷说过,‘病人苦楚,不离斯须’,来这里求医的人都在体会各种各样的痛苦,师兄的哥哥生病了,不能亲近喜欢的人,也是在经历生病的痛苦吗?”
“你说得对。”少侠道,“所以我们想,如果我们能一直陪着他……一日一月,或者一年两年,只要能减轻他这份痛苦,也许等到未来的哪一天,他的病就会被治好了。”
“既然是凤棠师兄和裴元师兄,那就肯定能治好。”她握拳在空中挥了一下,少侠因她盲目的信任失笑道,“对,肯定能治好。”
万花谷历经战乱,一切都在重建之中,倒是晴昼海的花草恢复最快,少侠拨开层层花束,朝深处走去。
知道苏凤楼原来去了花海,他就大概能猜到对方的位置。
苏凤棠曾经带他走遍万花谷,连自己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也不例外。花海本来就是天下奇景之地,苏凤棠特意领少侠去了花海深处,在百花簇拥中,为他吹奏笛音。
“那时候真是……”少侠默默想,苏凤棠一曲吹完,问他是不是看入迷了,他当时确实被对方迷得晕头转向,苏凤棠让他做什么都应。
花瓣轻柔拂过他们的衣摆,幽幽荧光伴于身侧,苏凤棠执起他的手,问:“你喜欢么?”
喜欢的哪里只是景色,他便在晕晕乎乎的情况下,被哄着说出好多声喜欢,直到苏凤棠吻上他的唇,花蜜的香甜在唇齿间流淌:“我也喜欢你。”
轻幽的笛声传来,将少侠拉出这段回忆。少侠分辨着来源,高悬的心总算稍安。
苏凤楼被接过来以后,苏凤棠有心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哥哥,他知道兄长从小到大的经历和他有天壤之别,所以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对方。
孪生兄弟间总有相似的喜好,他们带着苏凤楼来到花海的“秘密基地”,就像苏凤棠对这里津津乐道那样,苏凤楼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笛声清晰起来,少侠前两天才听对方吹过这首曲子,此情此景让他恍然想起,当初苏凤棠带他过来,也是吹的这首曲子。
少侠小心理开面前花枝,抬眼看去。
晴昼海的花草依偎在苏凤楼的身侧,芳华缤纷映照,散扬的花瓣恰巧飘落于对方的墨发。苏凤楼阖目吹笛,满腔挚情溢于言表。
简直就像是……苏凤棠在……
少侠几乎要将另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泪水瞬间浸润了双眼,他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他比渴望喊出那个名字,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人是苏凤楼。哪怕对方在一模一样的地方,吹奏一模一样的曲子,哪怕对方在某些时候和苏凤棠如此相似……
少侠清楚地知道,在这里的人是苏凤楼。
笛音逐渐平息,苏凤楼睁开双眸,视线虚虚地落在半空,良久后长叹出一口气,轻声道:“这首曲子,是母亲最爱让父亲吹给她听的曲子。”
“你曾经问我,这首曲子若是灌注内力会有什么功效,我原以为凤棠已经告知于你,没想到你竟还不知道。”
少侠迟钝地眨眨眼,泪珠淌下,模糊的视野清晰少许。他意识到苏凤楼口中的“你”应该指的是他自己,旁人断不会问触及家传绝学的问题,也就只有他能有机会这么感叹。而且前两日苏凤楼吹这首笛曲后,少侠就这么说过。
难道苏凤楼有什么想和他说的,但是没办法当面诉说?
这时候再出去已经不合适了,他犹豫地停下动作,听到苏凤楼抚着长笛继续道:“可惜你猜了,它并不是苏家绝学武功。”
不是苏家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