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恼羞成怒,“小子,你找死。”
当啷一声,长剑出鞘,龙吟声阵阵,正要刺向萧金衍,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屁股一痛,整个人又落入了水中。
趁白羽还未上来,萧金衍一把抓住李惊鸿的手,拉着她跑向了一处舢舟,对船夫道,“快些开船。”
船夫得了一声,划动船桨,向太湖中游了过去。
白羽爬上岸,一片狼狈,望着两人乘舟而去,目光露出阴狠之色,“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子若不宰了你,就不姓白,咦,老子的剑呢”
“白大哥”
人群中,一俏丽少女走了过来。
白羽看到对方,“你怎么来了”
“我背着我爹,偷偷从葡萄架上爬出来的,可你……”先前白羽与李惊鸿那一番话,少女都听在耳中,露出不满的神色。
“哦。”白羽拉长了声音,“不过是以前的朋友,非要缠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跳河逃避了。兰妹,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此情比金坚,你是知道我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女子虽知道他说得是假话,但却又狠不下心来,忍不住眼睛一红,白羽趁热打铁,又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少女道,“银汉迢迢暗渡……,白大哥,我都听过一遍了。”
“她是她你是你,刚才那个算是预习,其实我是为你准备的。”白羽的话,瞬间温暖了少女豆蔻之心,“你就是我心中的小仙女,今日我在此处等你,就是想借牛郎织女相会之日,向你表白心迹!船来!”
一艘船靠岸,白羽拉着少女,来到船上,趁少女不备之时,暗中对船工道,“跟上那艘船!”
……
小舟渐渐远离尘嚣。
太湖之中,大大小小的船游弋在湖面之上,船上或传来窃窃私语声,或传来阵阵波纹荡漾,将夜色趁得越发安逸。
月光落在李惊鸿脸上,将她衬托得越发清逸脱俗。她站在船头,望着河边放灯的人群,淡然道,“什么是长生什么是大道”
萧金衍望着李惊鸿,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七夕节,远在万里之外的她,是否也在思念自己
听到李惊鸿的话,萧金衍道,“我不懂什么是长生,我也不懂什么是大道,我只是觉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心爱之人,有喜欢的酒,有趣味相投的兄弟,那便是最美的事。至于长生也好,大道也好,我从未去想过,更不想去追求。”
李惊鸿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萧金衍笑道,“当然怕死,只是若是了无趣味的修行与长生,我宁愿如一个凡人一般,选择老去、死去,活得多姿多彩,岂不更好”
李惊鸿叹息一声,“可你并不是凡人啊。”
“我不是凡人,我只是个俗人。”
“那天下、苍生与正道呢”
萧金衍摊了摊手,“我活了二十多年,连自己都没活明白,活通透,哪里去考虑什么天下与苍生”
李惊鸿道,“若非我认识萧大哥已久,你说这番话,让我有些轻视你了。”说罢,她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便很倾城。
就连船尾那个年轻的船工,看在眼中,都惊为天人,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摇桨,船在湖中打转儿,倒是那个年长的船工道,“看什么看,干好手中的活儿,就算看在眼中,也解决不了下一顿饭!”
李惊鸿听在耳中,道,“如此蝇营狗苟的活着”
萧金衍不以为然,反驳道,“这便是人生的乐趣所在。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贫贱,但在这大千世界之中,都一样生老病死,这便是自然之规律,或许,这就是我心中的大道吧。”
这个世间,很美。
值得去珍惜。
萧金衍又道,“这些年来,我游历天下,认识很多的人,接触到很多有趣的事。”
“我有个朋友,在苏州开酒楼,为人极吝啬,最大的梦想便是攒够十万两银子,好给他儿子娶个好老婆。”
“还有个朋友,在隐阳城,用手中的刀,守护一方百姓,让他们有事做,有饭吃。”
“他们都是平常人,也不懂三境之外的世界,但活着,都有个坚定的目标,这样的人生很值得。”
李惊鸿闻言,轻轻叹道,“可他们两个,都不是一般人啊。”
萧金衍道,“隐阳城赵拦江或许不是一般人,但对你们来说,不是修道之人,皆为凡人。至于苏州的范老板,我从未见过这么俗气的人。”
李惊鸿苦笑一声,“只怕是,天道反复无常。也许有一日,这个世间大变,人间将不是以前的人间,你还会这样留恋嘛”
“你是说,天道降临人间”
“天道未曾离开,又何来降临人间”李惊鸿道,“那时,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规则和秩序都将改变。”
“我不知道,这七年来,你经历了什么,但我觉得,你与我之间,似乎越来越远了。”
李惊鸿道,“你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萧金衍不可置否。
李惊鸿指着一处水面,道,“当年就是在此处,我走火入魔,遇到了水匪,萧大哥,若我告诉你,当年杭州,我便已动了真情,但在太湖之中,我却面临生死抉择。若不修行道法,便永远见不到萧大哥,若修行道法,就要摒弃情爱之欲,换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萧金衍无法回答,诚实道,“我也不知。”
“今日共游,我是想让萧大哥明白当年我所处的境地。”她拿着手中糖葫芦,取下一颗,轻轻送入口中,轻声道,“这一颗糖葫芦,初尝之下,甜蜜无比,然而当糖衣融了,却又是无比酸涩,爱情便是如此啊。”
“你是在逃避而已,若不尝尽酸甜苦辣,这个人间活着又有什么趣味,真如你一样,修仙问道,不理凡间俗事,纵然长生,又有什么乐趣”
李惊鸿道,“那只是萧大哥的想法,其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