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之间沉默了许久。
主要是曹廷安从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
院子里炽哥儿的玩闹声时不时传进来,曹廷安看眼窗子,皱眉问:“徐五可知道你喜欢他?”
阿渔攥攥衣角,小声道:“应该不知道吧。”
曹廷安不信:“那他今日过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他真的只是来看飞絮的,你若撒谎,我马上去找他算账。”
阿渔慌了,父亲这火爆脾气,见了徐潜还不打起来?
想撒谎也编不到合适的理由,但若说出实情,叫父亲知道徐琼那般陷害过她,父亲还是会去国公府大闹一场。
电光石火之间,阿渔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于是她惭愧地低下头,将上辈子她醉酒幸而遇到徐潜才得以保全名声一事当成这辈子发生的事说了,现编道:“当时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是我自己嘴馋才偷喝的,只推说徐家大姑娘强迫我喝,他认为我受了委屈,还是关系名节的委屈,提出赠我一块儿宝石做补偿……今日我没去国公府,他便过来送我了。”
曹廷安完全相信了女儿。
因为他知道徐琼确实一直与女儿不太对付,也知道女儿沾酒便醉。
如此看来,徐潜还算个君子,既没有在女儿软弱无力时动手动脚,又懂得替他们徐家人补偿女儿。
宝石虽然昂贵,但关系到女儿的名节,送块儿宝石也不算什么。
“他以后再找机会送你也可以,为何非要今日登门?”曹廷安疑惑地问。
这个阿渔就答不出来了。
曹廷安皱眉沉思。
阿渔悄悄抬眸,见父亲并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她咬咬唇,忍不住试探道:“爹爹,我,我喜欢他,您,您赞同吗?”
曹廷安目光一寒:“你才多大,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回去吧,少胡思乱想。”
阿渔:……
她白着小脸跑了出去。
女儿才走,曹廷安就有点后悔了,他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便宜了徐潜,并非真的要教训女儿。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为了这个,这晚曹廷安失眠了,担心好不容易才渐渐开朗的女儿又变得怕他。
都是女儿,曹溋、阿渔在他心里的地位肯定不一样,一个生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姨娘,一个生母却是他这辈子最中意的女人。
“侯爷有什么烦心事吗?”他翻来覆去的,江氏也睡不好,听曹廷安又叹了口气,江氏索性坐了起来,困惑问道。
曹廷安再度叹息:“阿渔,怕是要怨我了。”
江氏大吃一惊:“她为何要怨您?”
曹廷安就简单地解释了下,只提女儿喜欢徐潜,他不同意,忘了提徐潜帮了女儿之事。
江氏这才知道女儿小小年纪居然有了意中人,还是丈夫十分不耻的那位风流子弟徐五爷。
她不禁站到了丈夫这边,宽慰曹廷安道:“侯爷放心,这事您说的对,那徐五爷绝非阿渔的良人,回头我去劝劝阿渔,她便明白您的一片苦心了。”
曹廷安:……
徐潜真不是女儿的良人吗?
上次他与徐潜同时带兵出征,虽然他是主帅,但徐潜立下的战功并不比他少,战役结束分派战功时,徐潜淡然处之,并未有任何功利之心。
这般年纪,这般才干,这般心胸,曹廷安打心底是佩服的,喊徐潜“小五”除了调侃,也有几分是因为嫉妒徐家好风水,又出了个顶天立地的儿郎。
能叫曹廷安佩服的人可不多,说句大不敬的,建元帝都没什么叫他真心钦佩的地方。
“其实,徐小五配咱们阿渔也还行。”夜深人静,曹廷安总算跟江氏说了句大实话。
江氏:……
真正了解了徐潜为人后,江氏的心情大变样,既为世间有这么个好女婿人选感到高兴,又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眼下只是阿渔喜欢徐五爷,徐五爷那等身份,能看上咱们阿渔吗?”
这话曹廷安就不爱听了,黑着脸问:“他什么身份?他是皇上表弟,阿渔还是皇后的侄女呢,他们在一起,门当户对,谁也不比谁尊贵。再说了,他都跑咱们家来找阿渔了,对阿渔会没有那个心思?说不定准备红宝石的时候就已经存了亲近之心了,不然他怎么不送别的贵重东西?”
江氏怎么想都有道理,急着问:“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廷安烦躁道:“婚事等他来提亲了再说,我现在只怕阿渔恨我。”
江氏是个非常容易动摇的人,曹廷安说徐潜不好,她信了,今晚曹廷安罕见地夸了徐潜一番,江氏登时便认定徐潜乃最适合女儿的佳婿。
见曹廷安发愁,她扯扯他的手,轻声提点道:“这事简单,既然阿渔喜欢徐五爷,您若能帮她了了这门心愿,她感激您都来不及,怎舍得恨您……”
曹廷安猛地抬头。
江氏心虚,嗖的松开手。
曹廷安反应过来,沉声问:“你想阿渔嫁给他?”
江氏低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都听您的。”
曹廷安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将女儿送出去,但他吸取了教训,没有再凶江氏。
“睡吧,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