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驾崩的噩耗传出来时,正逢文武百官等待君王早朝之际。
所以,和公公除了派人去请曹皇后、陈贵妃、二皇子简王、三皇子成王、温宜公主、四皇子等人,还叫人去请了文武百官。
百官之中,只有内阁六位阁老、禁军正副统领得以入殿。
当那卷明黄诏书滚落在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诏书之上。
建元帝死了,被他束之高阁的诏书,极有可能是遗诏。
曹皇后跪在建元帝的床边,低声哭泣着,哭得安静体面。
陈贵妃刚被人拉开,心知那遗诏肯定是有利于她们母子的,陈贵妃忍不住催促和公公:“那是什么,还不快捡起来?”
和公公看眼诏书,再看眼曹皇后,他跪到地上,恳请道:“皇后娘娘,老奴日夜伺候皇上,从不知道皇上在这里藏有一份诏书,此事关系甚大,还请皇后娘娘示意。”
陈贵妃一直都坚信和公公早与曹皇后勾结在一起了,现在听和公公的意思,如果曹皇后想扣下诏书不给人看,难道他们都要听曹皇后的?
不想给曹皇后任何坏她好事的机会,陈贵妃转向内阁六位阁老的方向,朝为首的杜首辅道:“杜老,您是内阁首辅,皇上最器重您,殿内也属您最德高望重,劳烦您为我们宣读遗诏内容。”
杜老尚未开口,内阁中最为刚烈耿直的崔阁老挑眉问:“贵妃娘娘如何得知那是遗诏?”
陈贵妃脸色大变,好在胜券在握,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强词夺理道:“皇上驾崩,他生前留下的任何诏书都是遗诏,有何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但崔阁老就是看陈贵妃不顺眼,皇上尸骨未寒,陈贵妃不哭只闹,一看就不像什么好妃嫔。
这时,杜首辅终于开口了,朝曹皇后行礼道:“请皇后娘娘示意。”
曹皇后素面朝天,因为悲痛双眼哭得透出了血丝,她有所忧虑地看向陈贵妃。
陈贵妃连忙也装出难过的样子,重新跪下,抹着眼睛道:“姐姐,皇上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大事要紧,就请姐姐做主吧,莫要只顾得悲伤。”
曹皇后苦笑,对杜首辅点点头:“那就劳烦大人吧。”
杜首辅这才膝行着来到那卷诏书前,他双手托起诏书,再膝行着倒退回五位内阁同僚之间,在五人的见证下缓缓展开诏书。
此诏果然是遗诏。
杜首辅先迅速扫了一遍,然后开始朗声诵读:“……朕薨之后,传位于二皇子简王……”
此言一出,陈贵妃、简王喜上眉梢!
曹皇后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不知是为了建元帝的死而哭,还是为了建元帝将皇位留给了陈贵妃的儿子。
禁军副统领曹炼攥了攥拳头,最终也只是垂下眼,认了命。
耿直的崔阁老看看莹美人,再看看陈贵妃,突然提出质疑道:“据臣所知,莹美人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现在皇上死在莹美人侍寝之夜,这封诏书又恰好在莹美人与贵妃娘娘厮打之时落了下来,事情未免太巧了。”
陈贵妃虽然没有提前与莹美人串通这场戏,但崔阁老也算戳破了她心虚的地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陈贵妃怒容道:“崔阁老什么意思?你是怀疑皇上的遗诏是我伪造的吗?可笑,皇上的字迹诸位阁老比我更熟悉,你们仔细看看,那上面究竟是不是皇上的字?”
简王也义正言辞地道:“还请诸位阁老仔细辨别。”
崔阁老第一个抢走杜首辅手中的诏书,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盯了好几遍,还真让他发现一个细小的区别。
“杜老您看!”像是在沙堆里发现了金子,崔阁老指着遗诏上的玉玺红印一角道:“皇上有个小习惯,每次盖上玺印之后,都会在印章之上点一个小点,不细看绝对发现不了,但此事在朝臣之间早已心照不宣,是不是?”
杜首辅眼睛有些花了,但他也知道建元帝的这个小习惯,再低头仔细一看,玺印上果然没有那一个小点!
难道,这遗诏真是陈贵妃、简王伙同莹美人伪造的?
甚至,建元帝的死……
他第一个看向了陈贵妃。
陈贵妃坚信遗诏是建元帝在莹美人的蛊惑下拟写的,所以她理直气壮地道:“此乃传位遗诏,岂可与以前那些诏书相提并论?皇上将皇位传给皇子,乃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慎重待之,便没有加那一点,这样有何不妥吗?”
她非要这么狡辩,倒也说的过去。
僵持之际,内阁中一直站在陈贵妃、简王一边的一位阁老突然朝简王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简王一手背在身后,目光沉痛又犀利地看向杜首辅等人。
杜首辅、崔阁老、和公公、曹炼都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曹皇后。
如果曹皇后认定这封遗诏是假的,凭那该有却消失的一个点,曹皇后还有机会翻盘,否则,如果曹皇后认了,那,他们这些朝臣也只能认了。
“姐姐,你不是要违背皇上的遗命吧?”陈贵妃隐含威胁地道。
曹皇后攥紧了手,看向杜首辅手中的遗诏。
杜首辅将遗诏交到了她手中。
曹皇后逐字看过,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曹皇后垂眸道:“这确实是皇上亲笔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