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也不知是分心杂学的原因,还是机缘未到;任平生的剑道,便一直在二重圆满的关口,停步不前。
尽管他的悲天剑十七式已经全部学完,且每一式出手,剑心之纯粹,剑意之凝练,都分毫不差;却依然一直未能进入剑道三重的瓶颈。
更加令人郁闷的是,磨剑半年,竟然连铁剑上的锈迹,都没能蹭掉一点半点。
总之任你如何日夜辛苦研磨,锈迹自岿然不动,甚至连一点轻微的划痕都欠奉。
日常一把千炼成宝的剑,半年的研磨,便是断金切玉之利。
任平生问了师傅多次;袁大锤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他慢慢磨,一年不成,两年,两年不成,磨个一二十年……
“从这个进展看,磨个二十年,还不是一样”
袁大锤瞪了徒儿一眼,“所谓进展,不能光看铁剑本身,磨剑之人的心境修为;对天时物候的了解,对铁剑物性的只觉,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把握。很多事情本身毫无进展之时,其实都有暗流涌动;那暗流一旦现世,就是你破局的契机。”
说也奇怪,这一年多,对于锤炼普通刀剑,那钢锭铁条一旦上手,其中物性气脉,任平生已经可以管窥一二,据此炼制刀胚,甚至成形铲锉之后,得到的剑条,品秩都已不低。但看自己的铁剑,依然如同黑沉沉的一块死铁,丝毫看不出深浅。
他做过不同尝试,择不同的时辰磨剑,最后发现,研磨手感最为顺畅的,分别为辰时,午时,酉时,戌时。
也尝试了不同地方,思安河畔,铁匠铺中,赤髯峰上,还有当初采集铁矿砂的无仞峰下。
结果发现,在赤髯峰崖坪和无仞峰下的河边,磨砺铁剑时,与天地的契合最为融洽。所以他更多的,是在赤髯峰崖坪磨剑。
如此一来,铁剑虽没有任何变化,但父亲那把仿剑,铲锉定形之后,就交到了任平生手中,由他独自研磨。
最终成品,除了没有铁剑的锈迹,其他特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只不过掂在手中,却要比任平生的铁剑,沉一些。
他十分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袁大锤,将铁剑交他手上之后,收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分量轻了一些。而如今这把仿剑,却是跟原来的铁剑一般无二。
任平生上称一比,两把铁剑的重量,分毫不差!
长期攀山,感应蛟息不同时期的气象气机,再以亦真师傅传授的天机推衍之法,不断演算,亦已经历时一年之久;终于也有了结果。
结果就是,根本没有结果。
为此,他向亦真师傅请教多次,师傅便总能再教一种新的推衍之法,要他去勘察新的气象物候特征,继续演算……
好在任平生对这种数理推衍,感觉极有意思,乐此不彼,倒也不觉得失望。
然而临近中秋的时候,却发现了件怪事。
有好几次攀登赤髯峰,竟都偶遇了一个熟人;祝田蛟!
祝田蛟手中,总是拿着一根古色古香的暗紫色木杖,攀山的速度,当然远远不如任平生。有一次,任平生故意在剃刀石上坐等,看那祝家大少,能支撑到何处。
结果一直等到日午,发现对方竟然爬到了距离剃刀石五六十丈的地方,此后再难往前一步。
也许是将近两年前,在荒山那一场暗袭中受了教训,祝田蛟对任平生,一直友善得很,但凡见面,都微笑致意,甚至经常停下来寒暄几句。
成不了朋友,但总能让你觉得他算是个熟人的那种。
祝田蛟的唇上,已经长了两抹细密柔嫩的胡须,而任平生,也将踏入自己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
也许岁月,真的已经抹平了仇恨。
曾不息以身涉险,大闹九井山庄,只是为了要娶小婢女姚香香的祝田蛟,至今未婚。香香如今,长的亭亭玉立,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
婢女已经不是婢女,俨然已是祝家一员。但她与祝田蛟之间,却处得更像姐弟,而非情侣。
每每有人见两人一起上街,赞叹祝田蛟的风流倜傥之余,也难免为那美貌少女眉间深锁的一抹忧愁,感慨不已,怜爱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