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民的记忆中,除了几年前,猎人父子剑挑祥兴堂的那天,上河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人山人海,却都拥挤在街道两边,留出空空的街道正中。
和平世界,其实也聊无生趣,所以大家都喜欢看热闹。
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铠甲鲜明,高牙大纛,如同一道黑色的铁流,从寨门外快速进入长街。看热闹的人群高声呼喊,兴奋异常,只觉得这阵势威武雄壮,十分好看。
没有人知道戎马过处,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只不过还没等人们的兴奋劲儿涨到高潮,那军队到了第一道巷口,古井巷,便即右转,去往寨外北郊的九井山庄了。
这是一支没有了战马的骑兵军团。
因为先前进入盘地的斥候早已传回消息,思安寨中,空无一人!
常一问已经知道,想要突袭思安寨,已经不可能。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得知护教铁骑的行军动向;但剿灭任家后裔,夺取悲天剑之战,已经注定旷日持久。
所以他传讯斥候领队张唐,征用九井山庄,长期驻军;并增派人马,组建斥候营,分兵驻守玉垚峰,无仞峰两处可以逃遁下山的途径。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十夫长,快步向前奔出,越过军队前方,往那座他本来就十分熟悉的城池跑去。
九井山庄,原本就是祝田蛟的家,后来交给师父贾半聪,就成了强大武馆。
出乎祝田蛟意料的是,还没跑过田间大道,便远远看见一个黑衣老者,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悄然立在九井山庄城门前的拱桥头。
师父贾半聪,和小师弟李无衣,身上都挎这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护教铁骑的西京军团,要入驻九井山庄的消息,先来的斥候小队,已经带上祝田蛟的信物,提前知会了贾半聪。
一身戎装的祝田蛟,来到师父跟前,一脸尴尬的笑,“师父,这个,军情绝密,有些事情没能提前跟师父商量,徒儿向您老人家请罪来了。”
贾半聪缓步上前,拍了拍祝田蛟的肩膀,神色如常,柔声道:“理解的理解的,你如今前途无量,为师也倍感荣幸。武馆的学生,我已经暂时遣散了;等有了新的馆址,自会通知他们复学。”
祝田蛟脸上,一副无地自容的表情,“师父,护教军团,也就是暂借九井山庄为营。等他们事情一了,师父即可回来继续开办武馆。在此期间,请师父先屈尊搬到街上老宅,盘桓数月如何”
贾半聪叹了口气道,“你对为师,也算仁至义尽了。少爷有了护教军团作为强大后盾,亦已不需要为师这点微末道行去效力;所以老宅那边,我就不去叨扰了。这三年了,武馆生意兴隆,攒下来的积蓄,买处地方继续教拳,还是足够的。九井山庄,本就是适合兵家驻守之地。所以,从今往后,强大武馆,也该置下一份馆产了。”
师父如此豁达,倒是极其出乎祝田蛟的意料,但师徒谈话,从来也不曾如此客气,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这事也算完满解决。
小师弟李无衣,一言不发,只是对大师兄拱手一揖;然后跟随黑衣老者,往那条田间道路大步走去。
那一道黑色铁流,正通过田间道路;被逼到了路边的一老一少,越发显得落魄萧索。祝田蛟远远望去,不觉微微叹气。曾经在不归山上,威风八面的师父,在强大的宗门势力面前,也不过是弱小如同蝼蚁。
可见自己选的路,要比当年冥顽不化的父亲,高明得多了。
常将军昂首阔步,率先到了桥头。祝田蛟已经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将他迎进城门。
不到一个时辰,九井山庄的城墙顶上,旌旗林立,兵甲鲜明,引来无数远观热闹的人群,纷纷赞叹这一番不归山上从未见过的金戈雄城景象。
……
玉垚峰一场千年罕见的雪崩,那几个外逃的任家少年,连同护教铁骑的一小队斥候,不知生死。
思安寨任家一族,人间蒸发,在这方圆不过百里的雪山平原中,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护教军团全军出动,搜索数天,始终毫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