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叮叮当当几下金铁相击的声音过后,便即寂没。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弥漫烟尘中走出,手中,又已经开弓搭箭,再次射向百步开外的箱车陷停方向。
还是余子,还是那把长弓和铁杆重箭!
灰袍道人,始终没有离开箱车五丈之地;他一见前方四名武士开始合击余子,便即转身,继续对付藏匿于近处的那名弩箭手。一两丈外的藤蔓丛中,藏着的是大个子盘化。
还没等道人出剑,又是嗤嗤嗤几声轻响,四面弩箭射来,一齐袭向那灰袍道人。最近那一箭,一旦破空,已到身前,正是盘化的手笔。
灰袍道人身周,一道清亮的剑光旋起,如同剑光漩涡,那四支弩箭,一入剑光之中,便如泥牛入海,连同那道剑光漩涡一起,消失无踪。此时,一道银光,从道人身上飞出,宛若游龙,直接穿入盘化藏身的藤蔓之中;那一道银光游龙几度翻飞,一丛藤蔓尽数折断,塌陷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藤蔓丛中掠出,身上虽有血光浮现,却迅捷如电。盘化身形甫定,随即砸出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头。那大石挟着劲风,向道人袭来。
盘化知道这一下,对那道人用处不大,只不过想求一刻喘息之机,等候接应而已。
然而事与愿违,大石的黑影刚刚飞出,便见那道飞石轨迹的上空,出现了一个灰布道袍的身形!那凌空而下的道人身上,再次有一道银光游龙闪出,往盘化的眉心一闪而至。盘化只觉一阵冷汗爆出,面对死亡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
便在那道银光游龙堪堪触及眉际之时,只见一线白影,如同天幕流星,从半空落下,将那道银光游龙拦腰截断!灰袍道人暗叫不好,闪身疾退,欲去往箱车旁边,与护车武士汇合。
灰袍道人本欲避实击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对方埋伏在近处的弩箭手逐个击杀,最后对付起远处的铁箭高手,至少有几分胜算。
然而,那道击落自己银光飞剑的白影,来势太过凌厉,与先前的铁杆重箭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方还有如此高手隐伏在旁,灰袍道人瞬间心如死灰,随即飘身撤退,企图依仗箱车躲避羽箭,待对方近身攻击,再全力一拼。
然而,道人的身影还未接近箱车,背后又是一道威势极大的破空之声传来。正是余子解决四个武士之后,突然射来的那一根铁杆重箭!
道人甫离险境,背后空门大开之际,那还有余力挡开这一箭。情急之中,只见灰袍道人一跃而起,身形平地拔高三尺,往前弹射而出。
只听得一声惨呼,灰袍道人仆倒尘埃,身形兀自滚了几滚,恰好滚到箱车之前。道人的左脚小腿,已被铁箭洞穿,再无法腾跃奔跑。
百步之外,余子身形如飞,疾奔而来。那把射出铁箭的长弓已在他的背上,手中,则换了那一柄黑沉沉的板斧。
前后左右的山崖低处,窸窸窣窣地现出几个人影,手中都强弩上弦,将箱车四面围住。领队道人受伤,四位中箭武士,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前面探路的那四个,陷入百步以外那一片尘雾之中,依然无声无息。
剩下两个武士,战战兢兢地放下手中兵刃,扶着箱车,浑身颤抖不已。而那个年老车夫,一直藏在车底,身如筛糠。
“各位道友,咱不系舟的兄弟,向来仁心宅厚,只谋财,不害命;都是太一天帝的子民,没必要动兵刀。识时务的,请都到崖边站立;只是那铜锁钥匙留下。”脸蒙黑布的余子喝道。那两个幸存的武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跑到了另一边崖下,倚石而立,不敢往箱车看上一眼。
小腿依然插着铁箭的道人,已经坐起,却不肯挪移,冷冷道:“有本事,把车拉着跑。钥匙早已另遣密使,送往桐川城中。”
那道人嘿嘿冷笑几声,“固谦记的铜锁,斧凿不开;嘿嘿,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就会陷入桐山宗高阶仙师的围追堵截之中,只怕有命挣了银子,却没有命花了。”
余子两道冷冷的目光,看了那道人一眼,淡淡道:“多谢提醒。”然后他一转头,对着已然走近的一个矮胖身影招呼道,“老胡,动手。”
这不是王冲吗,什么时候成了老胡已然伏在暗处的任平生,疑窦一生,便即省悟。敢情,这伙人不但要劫人钱财,还要嫁祸于那个叫不系舟的什么团伙。老胡,想必是不系舟里的重要脚色。
王冲也不答话,手中拿了根极其纤细的不知什么东西,在那箱顶边缘的大铜锁捣鼓几下,铜锁应声而开。
那矮胖子手脚极快,从背上解下三四个大背囊,一头栽在车厢里,就开始装东西。片刻之间,四个背囊都已经装满,胖子从车厢跃出,喝了声,“扯呼。”手中的那几个鼓鼓的背囊,四散抛出,余子,盘化,赵无虞和赵无忌人手一个。
五个人,便只有胖子两手空空,迅速往东南撤离,片刻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