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猎人出身的任平生,烹饪的功夫本就不差。都因为少时外出山野狩猎,从来就知道猎物来之不易,不肯浪费,不但就地取材的东西会物尽其用,油盐酱料之类的调味品,也从来都会做到有备无患。若非如此,好不容易打来的山珍野味,自己多吃一份,就少了一份拿去卖钱的收入,再做得不好吃,那就更觉得肉疼。
任平生知道此行千里迢迢,而北方莽莽原野之中,与其总要受制于驿站市镇来安排每日行程,不如天地逍遥,风餐露宿来得自在。所以这次回去工地拿了行李,少不了绕道到沿途市镇,买了很多用于沿途烹制猎物的油盐调料。那两只野兔,不但被他烤得皮色金黄,焦嫩适中,那卤料的炮制调味,也十分讲究。
早已腹中空空的李曦莲,一阵狼吞虎咽,片刻之间,分给她的哪只野兔就只剩下一副干干净净的骨架子。黑炭女子意犹未尽,再侧过头来看任平生时,虽说不上细嚼慢咽,但那吃得慢条斯理,津津有味的样子,手上的兔子,起码还剩着三分之一。
她不觉又吞了几下口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嘴上无+毛,就学了副没个正形的德性;好歹你吃食专心点行不”仍然觉得腹中饥饿的李曦莲嘟哝道。
任平生干脆将那吃剩的后小半段递了过来。对付山林野物极有经验的他,从兔头开始一点点往下剔出皮肉吃掉,只剩三分之一的兔子,依然保持得卖相不错。李曦莲有心接过,刚微微伸手,便看见那诱人的皮肉边缘,那残留的唾液痕迹在火光映照下,熠熠闪光。
再看那少年一副戏谑的眼神,便气不往一处打来,伸手一推,鼓着腮帮没有说话。任平生哈哈一笑,收回哪只兔子,继续悠然自得地对付起来。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抓过地上那胀鼓鼓的包袱,抖擞几下,竟掏出一套女子的短装衣裤来;款式质料,虽不算上乘,却也至少是中等人家的装束。再说了,既然还要躲避追兵,这样的短装衣裤,比之那大袖飘飘的拖尾长裙,无疑更加便利。
任平生抛过那套女装衣裤,口齿含糊道,“路上顺手牵羊,我估摸着你去掉身上的那些累赘杂碎之后,应该能勉强穿上。若按现在这副带了太多水份的身材,仓促之间,还真找不到合身的衣裳。”
李曦莲接过衣裤,触手绵软,十分舒服。再看看自己身上那四处漏风的破烂衣裳,竟禁不住眼眶一热,眨巴几下,硬是没有泪水溢出。只不过看看仍在一旁专心致志对付那小半只兔子的任平生,不觉为难起来。在这无遮无掩的旷野草甸之中,教自己如何更衣。
没等她出声抱怨,任平生突然停了所有动作,如同木雕一般,神情专注,面色凝重。他突然转过身去,眺望路那一片黑暗旷野。李曦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一片浓浓夜色,什么都看不见。
任平生突然头来,神情肃然道,“来不及等你换装了,收拾一下,走。”
也不等黑炭女子反应,他已经三下两下,灭了篝火,就地把草席一卷,那柄古拙粗劣的铁剑,便卷在了席中,动作快捷而娴熟。待到李曦莲稍微把手上的衣服折叠一下,卷做一团,他一把抢过,装到自己的包袱之中就背了起来。转头迅速环顾一下现场,再无半点星火闪现。
他一把牵过黑炭女子的左手,触手嫩滑柔软,竟有一股酥软感觉沿着手臂传及身体。任平生也来不及细细感触,拖着女子拔步往西飞奔而去。
在马场的时候,他已经见过女子的身法步履,所以就着她的速度,一步不足两丈,尽管如此,在普通人看来,这一男一女二人,也是如同脚不沾地草上飘飞的高人身姿。
一路奔行之际,任平生不忘解释道,“起码百人的骑兵,有狗,十余里外,有一道极强气机展现于天地之间,丝毫没有收敛。至少有一位三个你加起来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高手。”
任平生这个速度,本来就已经是黑炭女子的极限,即便有他牵着一手,多少能借上一份力道,李曦莲仍是跑得热血上涌,脚步吃力。听任平生说完,她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回应道:“为什么光说我,你就不能帮把手。”
任平生潇洒迈步,转过头来气定神闲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跑路还行,至于打架嘛,还得靠你自己。别说我不仗义,在那种对手面前,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女子跟着他的脚步,气息有点不继,不过仍是十分好奇道:“既然明知自己几斤几两,干嘛还敢来堵我的路”想到某些事情,不觉又是脸上一烫,语调一下子降低不少,有点含糊,“你该不会真是在那地牢里……受了刺激,居心不良吧。几年前,我可也遇到过跟你一般年纪的男孩,可坏了……”
任平生看着她低眉垂眼的样子,一脸坏笑道:“那个男孩,最后把你怎么样了”
李曦莲突然翻腕屈指,反握了任平生的指掌,有一个小擒拿手法,并不施展任何魔道神通,却把他的指根和腕关节一起折死了。李曦莲不断加力,手腕的疼痛逼得任平生连声求饶,她才放开了手。
黑炭女子幽幽叹息一声,“那男孩,后来成了相隔不远的邻居,只不过,他再不敢轻薄使坏了,因为那样的话,我会见他一次就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