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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观中林林总总一百三十六座宫阁舍,坐落于一座馒头型小山的南坡。因为各处宫,皆有宽阔院落后庭,其间巷道宽阔,云气升腾,所以整面山坡直至山顶,尽被宫阙建筑覆盖。
山顶上那座青砖绿瓦的邑青宫,虽然不大,周边却是十分空dàng),有琅玕花树团团簇拥。这座位于洞天秘境中的玄真观,并无香客游人,本来就十分幽静,而这座邑青宫,更是静中取静的绝佳修行之所。
程墨今坐在邑青宫前院中的一方石桌旁,正努力逗弄那依然笑脸不多的紫衣女孩。
程宗主不戴那竹编箬笠,头上绾扎的道髻就十分清逸简洁,虽然发鬓斑白,却比那一渔夫装束,又显得年轻了一些。形颀长的道人,着一袭有青鸟锦绣的崭新白袍,拔有苍松之姿,气度超然出尘;显然是经过有心人十分细致的打点。
一个着素淡绸缎长裙的美妇,静静立在这位依然不失清朗俊逸的宗主边,脸上笑意淡淡,更显清雅娴淑的美人气质。一家人可谓其乐融融,只不过宗主和那美妇人,一旦安静下来,眉宇之间,就极难掩饰那一份郁的愁容。
邑青宫外,一个动作缓慢的黑衣老者,在默默扫地。这人,赫然便是几天前黑雪岭未名观前,那个不停地打扫落叶的老者。
拾级而上的石径上,走来一位形佝偻的老道士。那老道士走得慢,步履略显蹒跚,显然腿脚颇为不便。也就那二三十丈的青石小径,他途中也休憩了好几次,这才走到邑青宫那并不高大的门楼之前。
老道士跟那围墙外的扫地老者点头示意。扫地老者神色冷淡,两人都并无言语,算是打了招呼。
佝偻老道似乎对那扫地老者的冷漠早已司空见惯,口中虽依然喘气不停,却也向对方报以淡淡一笑,便举步走入邑青宫大门中。
程墨今本来正对紫衣女孩挤着一脸笑意,看到那佝偻老道来,脸上的表随即僵冷下来。
“师父。”那佝偻老道远离石桌,便已经跪倒在地,对石桌方向叩头不停。
“来了。”程墨今转过对着那佝偻老道,请并没有站起来,“是为你那几个弟子的事还是那两个不系舟贼子的事”
就在程墨今问话这会儿,那素衣美妇已经带着紫衣女孩,默默地离开前院,进屋去了。
那佝偻道人停了叩头,却依然直地跪在地上,一头白发,看起来比那中年之姿的程墨今,起码老了好几十岁。
“师父,我江太峣当年是罪有应得,幸得师父大人大量,只是废了弟子一修为,却并未逐出宗门,亦免了焚如之刑。太峣门下的这一脉弟子,虽然也是渐式微,功德修为都与其他六支子弟有云泥之别;但总归也成了宗门一脉,近几十年来如履薄冰,只求无愧于‘玄真观’三字而已。”佝偻道人脸上,那悲戚之溢于言表。
程墨今脸色稍稍缓和,却依然是语气淡淡道:“你那几个弟子的事,我清楚了。陈思诚和滕小年两个年轻人,为人都不错;至于修行资质,在人才辈出的西乔山中,很不出彩,却总偶有惊喜。这两人的大道机缘云遮雾绕,我也看不真切,却很感兴趣,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让宗门尽力寻找。”
佝偻道人松了口气,又伏地拜了一拜,似乎仍有言语,却终于没有开口。
程墨今负手站起,侧对着那跪在地上的江太峣道:“起来说话吧。你若要为那失去的六名弟子报仇,这事今天就不要提了。蜓翼天蚕的事,还着落在那两个不系舟的门人上,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会亲自盘查。”
佝偻道人站起来,闻言也只是微微叹气,却见那原本侧相对的宗主,突然转过脸来,面含寒霜道,“江太峣,你那几个弟子发现了蜓翼天蚕的踪迹,甚至已经将其捕捉之后,仍未及时向左近同门发出信号一事,你难道没想过该给我个说法”
佝偻道人愕然失色,呆立当场,沉默良久,才噤若寒蝉道:“师父,这事,弟子委实不知。章师叔不是及时赶到了吗否则何至于遭那胡久偷袭至伤”
程墨今看那弟子的表不似作伪,心中顿生疑窦。当年那件事,让这位以仁著称的宗主,亦对这个贸然犯上的一根筋弟子下了狠手,废去一修为。之所以留着他,依然占据西乔山七子的一席之地,主要还是当时江太峣那一支的徒子徒孙,声势最盛。留着有用之,虽修为尽失,却只要道心不失,仍可为一代良师。
这次西乔山倾宗门之力,搜捕在辖地现出了蛛丝马迹的蜓翼天蚕,得而复失,还折损了江太峣这一脉的八名弟子。虽然这八名弟子,都算不上是宗门上好的修行种子,却因事出诡异,令整座山头事后议论纷纷。
莫不是他江太峣死不改,故伎重演,故意不让那号称百世难逢的道修天才女孩得救
众口铄金,若说程墨今会不为所动,断然不可能。更何况,他江太峣是有过前科在案的,否则也不会混成今天这个凄惨下场,还害得本支的徒子徒孙抬不起头来,道心受损不说,会不会因此而有众多门徒业障横生,走入歧途,都难以预料。
当真是一念之差,祸害遗千年。
程墨今慢慢度着方步,低头沉思,面色凝重,“你去见过章太玄了”
佝偻道人好不容易等得师父发话,连忙趋近前道:“我昨天去看了章师弟,那时听说师父刚回来,还以拘魂摄魄之术将两个年轻的不系舟弟子拘押了回来。所以没敢前来打扰,只是念及门下弟子……这些年都不容易,却一下子死了六个,另有两人生死不知。”
江太峣那浑浊的老眼,不觉有些水光滟潋,“我这个误人子弟的师父,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想到那两个贼子年纪轻轻,居然下手如此狠辣,所以特来请师父,为这一脉的徒子徒孙,出口恶气,以正其名。死人已矣,只是还苟且活着的,也能感觉到祖师爷的仁心博,多少会舒坦一点。”
程墨今突然目光如电,盯着这个满脸悲的佝偻老者道:“这番话,是你自己想说的”
江太峣再次目瞪口呆,只不过这次,倒是自然接口道:“师父明鉴,于人心世一道,弟子实在不擅长,否则……也不至于做下十三年前那桩糊涂事……”
江太峣说着又要下跪,只感觉一阵轻风拂面,并无力道,却竟然跪不下去了。他只得直了直形,继续道:“也是卧伤在塌的章师弟,以一颗关后辈之心,偶有此喟叹。我江太峣的弟子,受的是我江太峣作的孽。却让章师弟如此挂怀,而我这个废物师父,什么都做不了;还当人家师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