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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纯粹是人类脚步新走出来的小径,一间方寸之地建起的木屋,屋前有兽皮晾晒。
秋高气爽,白露为霜,也正是晾晒腊的好时机。那木屋前的简陋支架上,一条横杆,挂满了各种禽畜鸟兽的类,虽是夜晚,也不用收。
任平生见此景,没来由的一阵恍惚。
“你带我来,是要见谁”紧跟着汪太中来到此处的任平生,突然警觉地开口问道。
汪太中被他那生硬古怪的语气,吓了一跳,“相亲都不带这么紧张的吧你这年纪,也不着急啊。更何况,那是一个老猎户,男的。”
任平生脸色变幻不定,脚步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
汪太中很粗鲁地拍了拍那并不结实的木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就好像本就有人在等。随着屋内透出的昏暗灯光,任平生依然看清了,那是个面容消瘦,长着山羊胡子,形略显佝偻的老猎人。
“仙师请进。”老猎人声音颤巍巍的招呼道,似乎心怀无限崇敬,脸上却毫无表。
任平生见着那人的容貌形,顿时长出一口气。
有些本不该有的希望或者疑虑,突然消失,也未尝没有好处。
老猎人动作缓慢地从一处简陋的板架上,取了两只竹碗,再斟满两碗刚烧好的山茶,分别递给汪太中和任平生。
汪太中自打进门之后,始终一言不发,大大咧咧的就在屋中那张简陋的木上坐下;这种为客之道,未免失礼了点。
但任平生根本未曾注意到这种细节,从屋外到屋里,他的双眼一直在细细打量周围的一切物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来不曾正眼瞧他的老猎人上。
任平生条件发地把那竹碗凑到嘴边,正要喝茶;突然眉头一皱,他放下茶碗,两道锐利的目光盯着那个猎人的脸,说道:“你是陈思诚。”
那老猎人一阵慌乱,眼光在二人上飞快地瞟了两下,终于哀叹一声,直起来,“连这位小哥都瞒不住,哎,我陈思诚,也就别奢望能在西乔山有条活路了。”
好一阵唉声叹气之后,陈思诚似乎颇不服气,问道:“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看得出来”
任平生淡淡道,“只要还是个活人,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一直不肯说话的汪太中,被呛了一口茶,手忙脚乱地抹抹嘴道:“此话狗不通。”
任平生瞥了他一眼,懒得搭腔。
修辞都不懂,敢是有其师必有其徒;难怪人家武功山的女修们,不喜欢你瘦马山的弟子。
陈思诚一副生无可恋的悲悯之相,终于对着汪太中深深一躬,补上了面见长辈之礼,神色怆然道:“多谢师叔,还能接纳我这个既犯了宗典,又违了道法的人。蝼蚁之命,生死倒不算什么。只是希望师叔和这位小哥,能成功拿到哪只蜓翼天蚕,救得了小师叔。”
汪太中很舒坦地喝了一大口茶,慢条斯理道:“你陈思诚和这小子都是见过面了的,瞒不住这小子,很奇怪很失败那我这跟他没见过面的师叔,三招两式,就被他识破份了,落得个在你们那小师叔跟前,落荒而逃的下场;是不是更失败更他娘的没法活了”
陈思诚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小……兄弟,真的连汪师叔都看出来了”
汪太中咕咚咕咚的,一气把那碗茶灌下喉咙,长长叹了口气,对陈思诚道:“这小子,相人看物,很有点古怪门道。有些东西,就算是宗主,恐怕都做不到。”
他转过头来对任平生扬了扬下巴,“小子,你说,放着一古怪天赋,你不投正道,神秘兮兮的,扮哪门子的清高”
任平生一脸怪笑,“敢问太中叔,啥是正道啊要不您老人家给指条明路”
汪太中指了指那低矮的屋顶,“玄黄天下,当然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才是正道。太一道教受天意统领天下,教化万民,是替天行道。当然这是说得大的,你只要是有了效忠道家,谨遵道法的那份真心,其实也就够了。你别光看我汪太中这副样子,以貌取人;说实话,满天下的道家信徒,挤破了脑袋,能到西乔山任意一支门下当个记名弟子的,都是凤毛麟角。”
汪太中突然感觉自己言语之中,颇有不妥之处,亡羊补牢道:“就算以貌取人又咋地,我汪太中不修边幅,癫狂人世外,逍遥江湖中,不也是一派侠骨仙风”
任平生反问道:“既然规矩都是老天爷定的,敢人间有天灾,有少年失孤,有食不果腹,也有持强凌弱,欺男霸女,你们那老天爷,都是知道的”
汪太中面有怒色,却终于忍住没有发作,神严肃道:“所以说需要我们替天行道啊。想不想做好,跟有没有做好,是两码事。一直想做好,就总有一天会好的;如果因为没做好,就连想都不想,这才是人生憾事。咱不拿大道来说,就说普通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任平生没心跟这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中年男子讲大道理,关键是,讲不过,却也不服气地嘟哝了一声,“不入太一道教,可未必就是不想做。”
汪太中双眼紧紧盯着少年的那张稚嫩的脸,好像要用他那双锐利的目光,从那稚气未脱的表象之下,挖出那个老气横秋的灵魂,看看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子。
任平生神色漠然,闭口不语。